第3章 百家争鸣及其它

要把刊物办好，就要百花齐放；要百花齐放还一定要有百家争鸣。到底什么好，什么不好，大家来讨论。在百家争鸣中，当前虽已有了一些新气象，但也还有许多问题，“怕”字很多，当领导的心有余悸，理论家也“怕”，怕就不敢讲。领导文艺，不讲哪一个好，哪一个坏，而是等大家讨论差不多了，来做总结。这个总结么，又有点“四平八稳”。这，不解决问题。为什么会这样呢，怕讲错了丢面子，丢官。有的人总是看长官脸色，搞一言堂，我说谁好，谁就好；我说谁坏谁就坏；太久了，太习惯这个作风了！要改，不容易。现在我们的领导是忙，我不讲领导吧，讲评论家吧。有些评论家老说没有时间，没有耐心去读完人家的书，去看人家的文章。你要批评，怎么能不看作品呢？而且，你看了还得发言。本来说错了也没关系，可是他要看，他要等，他要摸摸上面怎么说的，某某同志怎么看的，总之，摸上面的底看看形势再写。这样子“百家争鸣”就不容易了，鸣不起来。你看，多少人说过，我们要百家争鸣，我们要百花齐放。百花齐放还容易一些，百家争鸣就难了。

另外，我们讲百家争鸣，这个工作主要靠谁来做呢？这得靠你们编辑来做，靠编辑部来做了。依靠群众是一方面，另外你还得“逼迫”人家，你得“将”人家的“军”，你得主动去做这个组织工作。

这个工作是难的，难就要做。我说老实话，你们《文艺报》现在声誉不太高，怎么回事呢？旗帜不鲜明。旗帜不鲜明怎么写稿呢？你那个旗帜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这就不行了。工作要你们去做，你们要多组织一些文章，让大家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把百家争鸣搞起来。照我看，搞编辑工作，搞领导工作，搞群众工作，搞文艺工作的人都要真正地全心全意地在百家争鸣中发现人才。说老实话，我们不少人年纪都老了，都不能走路了，也不能挤公共汽车了。结果是什么呢？不能光是开开会发表几篇文章，讲几句话就完了，得出作品哪，得出人材啊！现在要是不出人材可不行啊！老作家也不多了。老作家也不一定就写得好了。我就不敢保险我写得比年轻人好。有些东西年轻人就比我有见解。比如说写年轻人吧，我就不如年轻人自己写年轻人，我对年轻人的了解比他们差，他们就比较熟悉。对这些青年作者得想办法帮助他们。这工作很麻烦，很细致，但一定要做。这些人要深入生活，你要帮助他下去，要为他的写作创造一定的条件。你看他上班忙得要死，回家又有老婆孩子，又是买菜，又是买油盐酱醋，哪里有时间思考呢。你看有那么多事情，你不给他一点空闲的时间，一点写作的条件，怎么能产生艺术呢？怎么能产生细致的作品呢？

抗日战争时期出来了一批作家。现在这批作家很重要，他们有生活基础，他们不像我们，我们是为体验生活而下去待一年，待半年。他们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他们就是在那里面当过红小鬼，当过小宣传员，搞过基层工作的，所以，他们的生活基础比较雄厚，搞文学有非常好的实践经验，他都摸出门路来了。这一批人，我认为是非常宝贵的，年纪不太大，又有经验，年轻人要赶上他们还有个过程。这批人是我们现在文学运动中的骨干，要多写文章，要鼓励这些同志。

作家一有了名气，别人就不敢批评他，这不好。我在《文艺报》的时候，曾经收到批评我的文章，我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呢？为什么不能发表呢？有的同志说，他的意见有些不正确。有点不正确有什么不可发表呢？我说，发表了，大家都会知道他的不正确嘛，他也许有正确的地方。所以我认为，能发表的就要发表。

一九七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