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青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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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裂痕

第二天一早,桃子进来准备伺候七月吃早饭。七月拒绝后挣扎着下了床。他的腿伤并不很严重,昨天的卧床休憩与其说是因为伤还不如说是因为累。

桃子见七月坚持要下地,就扶着他出了卧室来到堂屋。堂屋里有张简陋的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大锅热腾腾的稀饭和一盘咸菜。大爷坐在桌边,脸色十分阴沉。

七月讪讪地坐到大爷对面。昨晚的事,七月不知道大爷知不知情。虽然自己从头至尾没有失礼,但毕竟与人家的儿媳在同一个房间里过夜,想起来未免有些心虚。

“桃子,给狗先盛点!”大爷说。

“嗯。”桃子顺从的回答。

她取了个大盆,装了半盆稀饭端到大门外。七月朝门外看去,只看见两条黄色的毛茸茸的尾巴,摇动得异常欢快。很明显大爷养了两只狗。七月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那阵狗吠。

桃子进来后,将稀饭用小碗分装,依次递给大爷和七月。三个人默默的吃着早餐,似乎谁都没有说话的打算。

“吃完饭别到处乱转。这地儿狗多,你腿上有伤,跑不过。”大爷突然停下,以筷子敲敲碗沿,叮嘱七月。

“嗯。记住了。”七月微笑着点头。

早饭很快吃完了。桃子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

大爷背着竹篓扛着锄头出了门。

七月望着桃子忙碌的背影,冥思苦想开场白与台词。

桃子给七月端来了熬好的药汤。七月接过来一口气喝完,苦得直皱眉头。

“良药苦口利于病。”桃子淡淡的说。

七月将空碗放到桌子上:“下一句更不错。”

桃子习惯性的来扶七月:“我扶你去门口透透气。屋里太闷。”

“谢谢。我脚没什么大碍,可以自己走。”七月婉转的拒绝。

桃子闻言松开手,后退两步,让七月走在前面。

出了大门,七月对着树木深深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仿佛又回到了清贫却快乐的童年时光。

两只体型很壮的黄色土狗分列两旁,坐在门口对七月虎视眈眈,不由令他背上冒出一股寒气。

那不友好的小眼神,无疑说明了它们是极难对付的大家伙。

桃子瞥见七月脸上的表情,嘴角扯了扯,露出嘲讽的微笑。

“和它们玩几天,混熟了就不会咬你。”桃子说。

“如果和它们混不熟呢?”七月问。

桃子垂下眼睑:“自己想象。”

七月望着眼前五官周正气质文静的桃子,决定问她一些自己现在不问以后肯定会后悔的问题。

七月:“你是本地人吗?”

桃子摇摇头。

七月:“你和你老公咋认识的?”

桃子继续摇头:“没见过他。”

七月:“媒妁之言?”

桃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抿了抿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你被骗了?”七月紧追不舍。

桃子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没有哪个年轻人会心甘情愿长久呆在这样的地方。”七月仿佛自言自语。

“小时候,我也住在山里。长大后出去了还总是想念山和山里的人。但是想归想,长期呆却呆不住。”七月转头看着桃子,“你在这儿呆多久了?”

桃子低下了头:“三年。”

“公公对你好吗?”七月问。

桃子稍显迟疑:“不错了。”

七月:“你能不能回家探望亲朋好友?”

桃子摇摇头,幽幽的说:“公公说过,等他做了爷爷,我就自由了……”

七月:“要是他儿子永远不回来……”

桃子:“我就得一直呆在这。”

七月:“你可以逃跑。”

桃子:“怎么逃?”

七月:“当然是用脚。”

桃子:“要是脚被打断了呢?”

七月:“……”

桃子:“你先好好养伤。这山里人家户户养狗,对生人很凶猛。想逃出去,先想着吧。”

七月耸耸肩。一个大老爷们会被另外一个大老爷们强行留下?是留着洗衣做饭呢还是留着生孩子?简直开星际玩笑。

当然,这么想的时候,他完全未能预料日后自己会被事实狠狠的打脸。

立交桥下。

阿标今天没有窝在布帘后面奋笔疾书。他现在明白了,写一百年小广告的收益,也换不来龙爷那样的一幢别墅,遑论其他。

他站在立交桥下,呆呆望着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和无精打采的行人,像极了一座缺乏生命力的雕像。

他身后,是席地而坐的流浪汉。他们玩完纸牌接着吹牛吹完牛再接着玩纸牌,要么边玩纸牌边不停吹牛,如此不断循环不知疲倦,令阿标深恶痛绝。

住过了龙爷奢华的别墅,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却让阿标对立交桥下的简陋脏乱产生了极度的排斥和厌恶。如果说以前他只想求个安稳的生活,现在他想的绝不仅于此。

一个愚蠢的穷光蛋都能遇贵人,自己飞黄腾达只是迟早的事。那个什么龙爷,居然将七月当宝,也是奇葩人物。还有那个花瓶青艾,一再践踏自己的诚意,却无底限向七月示好。他们是眼瞎,分不清鱼目和珍珠吗?

你们就轻视我吧,你们就羞辱我吧,我阿标总有一天,要将这些千百倍的还给你们。

他的想法分毫不差的写在他脸上流露在他眼神里,而他自己浑然不觉。

石叔远远的望着阿标,脸上有担忧之色。他轻叹了一口气,走到阿标身边。

“阿标,不去玩一把?”石叔说完笑着看向玩纸牌的流浪汉。

阿标冷冷的看了石叔一眼:“你见我玩过纸牌?”

石叔解释:“这不是怕你无聊……”

“玩也无聊。不如落个清静。”阿标打断石叔的话。

“这倒是哈。”石叔败下阵来。

“社会的渣滓,寄生虫……”阿标轻轻地嘟囔了一句。

石叔惊讶的望着阿标:“你说什么?”

阿标轻蔑的:“我说寄生虫。”

“你可以说他们是被生活打败的人。他们用自己的血汗换钱吃饭,没钱时饿的是自己的肚子。没有伤天害理,没有压榨他人。”石叔有些激动,“你的说法不对。”

“知道三和大神吗?你们还可以成神,根本不用辛苦搬砖。”阿标嗤之以鼻。

“阿标,这话过分了。”石叔声音微颤,“他们要是个个像你这么精明会算计,你不也得和他们一样去搬砖?”

“少对我指手画脚!你年纪一大把,不安享天伦,沦落到立交桥下和狗争馒头,你有几高明?”阿标刻薄的反击。

“你,你……你……”石叔指着阿标,气到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要不是收了七月为你预付的三个月食宿费,你这种老废物,早就该撵走了。”阿标冷冷的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石叔捂住胸口,张大口喘气。

一个流浪汉无意看见这幕,扔掉手中纸牌冲到石叔身旁。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跑过来七手八脚扶住石叔,抚胸的抚胸,拍背的拍背,掐人中的掐人中,商议着送要不要送去医院。

这乱哄哄的当儿,一个戴着墨镜满身名牌很有派头的人走到立交桥下。

流浪汉们只在酒馆饭店门口及电影电视剧中见过这一型的人,而他出现在这里,给流浪汉们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外星人光临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