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多么痛的领悟
战斗没有丝毫悬念的结束了。
只要利尔冈家兵中没有超过三人以上的精英战士、没有英勇级别的高手存在，那么他们在面对雷恩和其眷族集团的时候，就早已注定了只有败亡一途，问题仅仅在于败亡的方式与所耗的时间罢了。
雷恩全力使出的【魂威】，虽然还没有逆天到能将一个人直接震得魂飞魄散，但也足够对方精神涣散好一会儿的了。可怜那女战士好歹也是一名精英级的选手，却因为轻视只有见习级且赤手空拳的雷恩而轻易中招，最后在未回过神来的瞬间被海蒂砍下大好头颅。
至于女战士带来的其他手下，自然更没有幸存之理。在他们的头头倒下之后，就被海蒂与黑子联手清理干净。
可即使杀光了所有来敌，却依然无法让雷恩与海蒂感到丝毫欣喜。
——如果他们能来得更早的话……
然而这个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哪怕是身为造物主的雷恩，也没有办法令时间倒流……至少现在做不到。
战斗结束，虽然他们还急于赶路，但必须让马儿充分休息并补充体力，而且他们俩也不能任由村民的遗体就这般曝尸在外。
于是接下来他们开始分工合作，海蒂将马牵到村子里的马厩，找来草料进行喂养；雷恩和黑子则负责埋葬村民的遗体，有黑子召唤出的黑狼帮忙挖掘，雷恩只需要将一具具遗体搬运进去就行了。
明明是第一次碰触这些残缺不全或死状凄惨的遗体，然而雷恩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应的样子，而且刚才还吐得那么厉害的他，现在却能面无表情地、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然而他的心境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他一边机械式地工作，一边在进行自我反省，甚至变得有些钻牛角尖。
回想起自己穿越来后度过的六个多月的时间，被动地接受被掳到〔夜鸦〕的事实、被动地接受环境的限制去回收神火，悠哉地适应生活和修习战技，表面上过得很充实，实际却又十分的……
怠惰。
他明明可以更积极地去取得力量、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更多有意义的事，甚至完全有可能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然而他却抱着轻松的想法、和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娱乐心态，就像是以解锁所有成就（收取神火）、通关游戏（回到原来世界）为目标的RPG玩家。看似对游戏很投入，却仍是个旁观者、不曾真正融入到世界当中。
虽然他心里同情奥凡人的处境，但是却选择置身度外。因为他原来所身处的社会，教会他要做个“冷漠”的人，只需要关心、帮助身边重要的亲朋好友就能问心无愧了。
至于其他人的喜怒哀乐，则更像是无关紧要的事。也许会引起一时愤慨、一时怜悯，最多偶做善举，可过后又会渐渐遗忘。
毕竟，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鲁迅先生真这么说过。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奥凡人村落被屠的惨剧，他发现——
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雷恩小心翼翼地将梅丽莎放在土坑里，还替女孩擦干净了脸，又整了整散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就这样看着女孩发呆。
“呜……”
直到黑子低鸣一声，雷恩这才回过神来，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颗透明的晶石碎片——这是梅丽莎送他的临别礼物。
“抱歉，这次没能救下你……”他捏着晶石，轻声说，“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对自己的职责视而不见了。”
“我是书写了一切的作者，是创造世界的造物主。即使这个世界已经拥有属于它自己的发展轨迹，可我也有义务将走偏的事物纠正回来。”
“没有人在犯下残忍的恶行后还可以逍遥法外，我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雷恩说话的语气，乍一听似乎很冷静镇定，可又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莫大决心。
忽然，晶石碎片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还连续忽闪了几下。
能够感应灵魂波动的雷恩鼻子一酸，眼睛猛眨了十几下，最终将头朝上抬起，说：“嗯，我们说好了。”
这颗小小的晶石，是审判者约翰所携带的水晶球破碎后残留的碎片，卡珊德拉等人称其为“魂石”。它拥有感应、储存魂力的功能，只不过破碎之后，魂石的效用也变得不完全，仅能对残存的灵魂波动产生反应。
而雷恩所掌握的灵魂系技能，是原本就存在于他灵魂中的能力，也就是说即使不借助神火的赠予，他也能靠自己习得——在地窟之战时被约翰用【魂威】激活，于是他也瞬间学会了如何感知灵魂波长（灵魂感知）、并用波长去攻击敌人的灵魂（魂威）。
可再进一步的例如“招魂”、“降魂”等更复杂的能力，他还完全摸不着头脑，更别提让死者返生。
“如果能收回更多的神火，说不定连死之轮回也可以重新掌握……”雷恩说着，从刚才起就有些阴沉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明亮，一个新的想法逐渐在他的脑子里构建出雏形。
而这个想法要真正成型、完善，并得以实现，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海蒂那边忙活完了之后，也跑过来帮忙。两人一犬合力，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将全村一百一十三名村民埋葬完毕。
至于那些利尔冈家的人，则直接让其曝尸荒野。虽说汉德拉也有“死者为大”的观念，但两人并不觉得那样做有何不妥。
雷恩跪坐在整齐排列的坟墓前，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海蒂才过来拍了拍雷恩的肩膀。
“雷恩，你换身衣服吧。”海蒂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套衣服，应该是从某位村民家里翻找出来的。
而看看雷恩此时的样子，确实浑身血污，这样出去外面估计还会被路上的巡逻队拦下来问话之类的。
“嗯，谢了。”雷恩也不忌讳，直接接过了衣服，找了个地方换上。
两人并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语，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海蒂看着雷恩的背影，总感觉对方身上发生了某种她无法说清楚的改变。
或者说，是成长、是拥有了觉悟。
“我们走吧，海蒂。”
雷恩又再度变化成维克托的模样，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唯一没有变的，是那一双怒意滔天的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