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王
一年前的那日，正值“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初夏。
隐翼山上，“青丝”店外，十几个小妖怪站成一排，气氛有些肃穆。
“青丝”是妖魔界最有名的栉（zhi）发店，不管是修整设计发型，还是洗发按摩，在妖魔界样样都是顶尖的。
可是，这样一间栉发店，只服务于财阀权贵圈的妖魔，从不对普通妖怪开放，因为它是隶属于妖王的产业。
而今日，“青丝”店前，连那些财阀权贵圈的妖魔顾客也没有招待，甚至整个隐翼山都被封上了结界。
“今天妖王殿下要来我们‘青丝’栉发，以往，都是云锦伺候，可是近几日她病了，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青丝”的管事林海棠询问道。
“我愿去。”
曼如烟没有一丝犹豫，便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昨日深夜，她随身带着的传音壳发出幽光，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给她传音的是三姐姐，她声音颤抖，数次哽咽，每句话都没有完整着说完过，可见情势之危急。
“母亲病重，已经药石无用，需借用万年灵力的毕方族内丹方可续命，万望如烟寻得内丹，速回。”
在来“青丝”之前，母亲已经是日日靠着灵芝仙草吊着一条命了，而曼如烟在母亲病重之后的百年里，更是一年只能见母亲一面。
其余时间，母亲都会在蛇窟内休养，不让任何妖怪打扰。
事关母亲的生命安危，但是内丹是无论妖魔还是精怪，都非常重要的一件物什，一旦缺失，就会失去灵力。
没有了内丹，就没有了灵力的保护，妖魔精怪就会不堪一击。
曼如烟本来是没有合适的对象，来偷取内丹的。
但是听闻妖王要来“青丝”之后，她就有了打算。
母亲只是借用一下内丹，用过之后，可能会消耗内丹中的近千年的灵力，寻常的毕方族失去了内丹是无法自保的，也不会有多么充沛的灵力，但是妖王就不同了。
他有三万岁了，自然内丹中会有超过万年的灵力，再说，妖王身边总是护法、护卫成群，他就算失了内丹也不妨事。
“那好，那就由你接替云锦，为妖王殿下栉发吧，切记，定要小心仔细些。”
林海棠很满意曼如烟能够站出来。
毕竟，整个“青丝”，栉发最能拿的出手的莫过于曼如烟了。
虽然她在“青丝”的时间，到今天为止，只有三个月，可是她来的每一日都进步神速，一个月前就已经成为了“青丝”内最炙手可热的栉发师。
“是！”
曼如烟垂下了眼睫，把心思都藏在了眉宇之下。
妖王苏文煜来到“青丝”时，已是乌金西落之时，漫天的霞光把天空烧得红艳。
日头把苏文煜一身银灰色的袍子，照得晃目，把着袍男子的影子拉得修长。
他面上那双狭长的凤眼，勾人摄魄，嘴唇红润似血，眉入鬓角，堪称绝色。
不，他就是绝色。
这是在“青丝”门前迎接妖王的曼如烟，第一次见到苏文煜的印象。
“你就是接替云锦的栉发师？”
苏文煜看着曼如烟，有些惊艳。
眼前这个妖精，有着一双美极了的眼睛，甚至比他的未婚妻，妖魔界第一美人——云裳的眼睛还要美上三分。
恰到好处的双眼皮，瞳仁大且清亮，流光溢彩，仿佛盛着整个世界的美好。
可是这样一双美到极致的眼睛，却长在一张塌鼻子，有着零星雀斑的圆脸蛋上。
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委实可惜了这双美极了的眼睛。
“大王，这蛇精粗手笨脚的，成为栉发师不过三个月，大王可以让奴婢给您栉发，让她随伺，不然，您这般金贵的头发，万一被她剪坏了，‘青丝’的每个人都担待不起！”
说话的是藤蔓精杜琳儿，她乍然间开口时，眼睛直瞅向曼如烟，带着一脸的挑衅。
曼如烟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跟她争抢这个机会。
毕竟论栉发水准，“青丝”内她数二他人不敢数一，而且现在妖王殿下已经莅临，这个时候在妖王面前再来争抢谁来栉发，实在难看。
林海棠在杜琳儿说完之后，脸色瞬间在红白之间转换，一脸的难堪。
可是当曼如烟看到杜琳儿的眼神时，她就恍悟了杜琳儿的意图。
杜琳儿不过是想挑她的事儿，不想让她那么简单地达成所愿而已。
至于原因，不过是前些日子因杜琳儿插足，而向曼如烟退婚的柳虞罢了。
杜琳儿抢了自己的未婚夫婿还不当紧，现在更处处针对她。
这是一个女人最肤浅的嫉妒心在作祟，曼如烟很明白。
就因为她与柳虞曾经有过感情，所以她即使已经占有了柳虞，依然会对曼如烟，像对待情敌一般对待。
她应是料定了林海棠会委任曼如烟为妖王栉发，所以在妖王未来时，不动声色，而是选择在妖王莅临时突然发难。
不过这种行为着实太蠢，仗着在青丝栉发百十年的经验来压曼如烟，又说她粗手笨脚，任人用脚指头都能明白，杜琳儿是与曼如烟过不去。
“贱婢！还不快快退下！妖王殿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大王，是我平时看管不力，养出了这么大胆的奴才，请您恕罪！”
林海棠赶忙呵斥杜琳儿，想要挽回局面。
“无妨，你这藤条精倒也勇气可嘉，不过，我也相信林管事的眼光，她推荐的必定不会有差错，所以，不好意思了。”
方文煜对着杜琳儿歉意一笑，好似瞬间花开半夏，灿烂了整个季节。
杜琳儿看得怔住了，竟忘了礼仪规矩，只呆愣愣看着方文煜道：“只要能伺候妖王殿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那既然如此，林管事，你说我该让这藤条精做什么好？”
方文煜转过了头，声音温和，态度诚恳地询问林海棠道。
可是在方文煜身侧另一边站着的曼如烟，清晰地看到，方文煜在转身之后，面对着林海棠，瞬间就变了脸色。
刚才那张明媚的脸，转脸间就冷凝了下来。
他冲林海棠深深看了一眼，没有责备，没有居高临下，可是那凌厉的一眼，虽然是对着林海棠，曼如烟只是偷看，就已经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以仁爱待下而闻名的妖王陛下，看来并不是如同表面上那般温文尔雅，柔和大度。
曼如烟对自己计划有一刹那的怀疑。
可是，很快，她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除了妖王殿下，毕方族的其他妖怪，她实难遇到，成与不成，她都务必要试上一试。
“请大王恕罪，奴婢不知......”
林海棠似乎被方文煜这一眼看得瘫软了半边身子，她跪倒在地上惶恐道。
“大王，奴婢平日里栉发，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可是今日伺候大王，恐怠慢了大王，可否恳请大王，赐一个助手给奴婢？”
眼见气氛凝重，饶是平日里装着慈爱面孔，也真的不常发脾气的妖王，也将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时，曼如烟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