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影之下（六）
唐祈风通过手机上保存的信息，确认了案发地点，然后便径直地走进了小区。
可能因为是老小区的原因，小区门口没有保安的值班室。小区的路上没有太多行人，路边间隔着几座路灯，灯光有些昏暗，路灯周围萦绕着许多蚊虫，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只能依稀看到楼牌号，每栋楼没有太多的住户亮灯，也许是老人们睡的比较早，也许是小区的入住率不高。
这或许也是犯人能够随意进出的原因之一吧。唐祈风走在黑夜中，内心嘀咕了一句。
唐祈风走了一段路，找到了王智所住的那栋楼，楼离门口不算很远，中间只是相隔五六栋楼。楼对面的一层有间用车库改的小店，亮着灯光，在昏暗的小区中尤眼，似乎是一家水果店。难道这就是资料中提到的王智最后去过的那个水果店吧。
唐祈风在店门口停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向里面，店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看样子像是店里的老板，老板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侧身背对着门而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视频，视频的声音不小，唐祈风即便隔着一扇门依旧能隐约听到。
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唐祈风推开了水果店的门。老板察觉到了有人进店，转头看向门口，见进门的是一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便随口应付了一句：“这水果都挺新鲜的随便看看吧。”
唐祈风这副打扮，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不像有钱的大主顾，老板自然也没把唐祈风太当回事。实际上，唐祈风也确实不是来买水果的，看到老板的态度，唐祈风便知道，这次想问些信息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家水果店主要面向的应该是小区的住户，肯定不像小区外的大水果店那么丰富，唐祈风也不着急，在店里逛了一圈，看到角落放着一盆鲜荔枝，唐祈风走到跟前，从边上抽出一个塑料袋，蹲下身子，随意拿了些荔枝放进塑料袋中。老板看视频的间隙，瞥眼看了一眼，见唐祈风在那里挑水果，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多时，唐祈风拎着一袋荔枝来到前台，然后将袋子放上柜台上。老板没有起身，右手拿起袋子，放在电子秤上，然后手指在按钮上快速地按了几个数字，随后看了眼天平上显示的价格。
“二十五块八，你给二十五就行了。”
唐祈风从背包中掏出钱包，慢悠悠地翻找起钱来，一张名片看似无意地从钱包中滑落，掉在柜台上，正是方东泽准备的保险公司顾问的名片。唐祈风没有立刻收起名片，而是取了一张五十块的整票递了过去。
老板接过钱，同时也注意到了那张名片，定睛看了眼名片上印着的内容，不禁挑了一下眉毛，又抬头看了眼柜台前的唐祈风，对唐祈风的身份有些震惊。
老板震惊之余，从柜子中拿出零钱，给唐祈风递了过去。唐祈风没有第一时间接下，而是先将名片拿起，不紧不慢地放回钱包中，然后才接过老板手中的零钱。
“对了，老板，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下。”唐祈风看似随意地问道。
“什么事啊？”
“前几天是不是有警察来这里问话？”
“你问这些干嘛？”老板立时警惕了起来。
“问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名字叫做王智。”
老板不知唐祈风的目的，心中也暗自提防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
“您没有否认，看来我没说错。”唐祈风露出一抹和善却又得意的微笑。
“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受王智父母所托，来这边调查的。”唐祈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恶意。
听到“父母”二字，老板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下来，这一切却都被唐祈风看在眼里。
唐祈风又看了眼老板身后的照片，那是老板的全家福，唐祈风顿时心生对策，便继续说道：“我是保险公司的人，我们公司和王智的父母私交甚好，而他们都在外地经商，王智又是家中独子，您也为人父母，应该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板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有些犹豫，唐祈风顺势继续说道：“王智的父母已经三四天联系不到王智了，您说他们该有多着急啊。”
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向店门外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听到后，然后示意唐祈风伏耳过来。
“我听说他是失踪了。”
“失踪？”唐祈风神情有些玩味。
“是啊，不过也有传言说是遇害了。”
看来小方和李少城是封锁了消息，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唐祈风心想。
“听来这边问话的那些警察的意思，王智失踪的时间应该是上周六的晚上，他那天晚上回家之前还来我这边买过水果呢。”
“这么说您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王智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唐祈风察觉自己的话可能引起了老板的误解，说道解释道：“我想说的是或许您能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
“那天晚上您见到王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我想想……”老板摸着下巴，努力回忆，“也没啥特别的，那天晚上他还挺开心，而且尽挑些贵的水果买，谁能想到……”
“对了，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特别的话……好像是说过几句。”
“还能回忆起来吗？”
“当时我也没太在意，让我想想……”老板停顿了几秒钟，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他好像问过我‘明明都挺有钱了，为什么还想着不择手段的去弄钱，也不明白要那么多钱干嘛。’类似这样的话。”
“有钱了还想着弄钱？”唐祈风自言自语地复述了一遍。
“对了，还有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和王智的失踪有关。”
“什么事啊？先说说看吧。”
“你得先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吧，保密也是我们保险公司的基本职业操守。”
“王智出事的那个下午，在他回家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现在想来，那个人非常可疑。”
“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不能说是看清吧，当时我就靠在柜台里面看着视频，恰好正对着门，所以只是匆匆瞥见了那个人，当时根本就没在意。”
“那他有没有什么明显特征？”
“好像也没什么特征，就是张挺普通的脸。”
“你看是不是他？”唐祈风拿出手机，递给老板看，上面是古越的照片。。
老板接过手机，对着照片反复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实在记不清了。
唐祈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再问下去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了，线索又断了。
老板再次伏身靠近唐祈风小声说道：“你可别告诉别人这些话是我说的，我可不想引火上身。”
唐祈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便拿起水果袋子，离开了水果店，径直来到了王智家的楼下。
周六的下午，王智很有可能根据航拍机上的线索，找到了犯人，并调查出了抢劫案的经过，但与此同时，王智的这番动作也被犯人发现了，所以便尾行来到了这里。王智回家后打印出了勒索信，直接送到了犯人的住所，以为能够满心欢喜地消费，但这封信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唐祈风一边在心里推演案件过程，一边朝楼上走去。但还没走到二楼，唐祈风又不得不停下休息，心脏比预期的更加难受，今天的运动量有些大，心脏有些负担。
唐祈风咬着牙，神色痛苦，右手捂着心脏，右手艰难地从口袋中掏出药。当唐祈风把药拿到嘴边的时候，动作却停了下来。今天傍晚的时候已经吃过一次药了，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服药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即便之前通过手术稳定了病情，但也不能这样随意服药。唐祈风抬起的左手慢慢放了下来，把药重新装回口袋的盒子里。
先撑过这段时间再说，等案子结束了再说，唐祈风心里这样打算。
唐祈风刚将装药的小盒子装回口袋，头顶上传来了方东泽和李少城的声音，似乎是在很激烈的讨论案件。唐祈风一咬牙，将刚放进口袋中的药又拿了出来，然后从包中找出一瓶水，就着水一口将药咽了下去。
在楼梯上坐了一会儿，唐祈风觉得心脏舒缓了许多，头顶上两人的声音根本没有停过，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方东泽的电话，楼上也随即传来了手机铃声。
“喂，小唐，怎么了？”
唐祈风的头顶上和手机里同时传来了方东泽的声音，感觉有些微妙。
“你们俩别吵了，都小声点吧，别朝着边上的住户，我在楼下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唉？你在楼下？”
“三楼的楼梯上。”
“三楼？”
方东泽立马趴在扶手上，往楼下看去，只见唐祈风也正趴在扶手上往上看，还微笑着冲自己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