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室劫案（四）
方东泽和唐祈风从珠宝店出来时间也已经接近傍晚了，案子的调查工作便约定明天继续。方东泽载着唐祈风回学校附近吃晚饭，这是每次两人见面的标准流程。唐祈风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方东泽给的资料和下午记录的笔记。
案件当事人的证词笔录并无矛盾之处，如果站在当事人的角度看整个案件的过程，却是没有什么疑点，但是如果跳脱这个视角，就会发现，整个案子存在不止一处不合逻辑的地方。
“下午有什么收获吗？”方东泽看到唐祈风端着笔记本，咬着手指认真思考的模样，好奇地问道：“我看你挺关注古越的呀。”
“这个案子感觉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如果这个抢劫案真有问题，那么最有可能的是这两种情况。”唐祈风将手中的资料放回包里，将分析说给方东泽听：“第一种便是他们制造了犯罪现场。”
“你是说他们伪造了被抢劫的现场？”
“但是下午看到古静的反应，她应该没有说谎，她描述的细节是真实情况：他们确实遭劫了。而且几个目击证人中，当时在场的李瑶是他珠宝店的同事，当时给警察的口供也是一致的，有李瑶这个外人在，串供的几率可以说微乎其微。”
“确实，这种事参与的人越多风险越大。”方东泽一边开车，一边点头说道：“这么说，基本可以排除第一种可能性了。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可能就是雇人。”
“雇人？”
“其实与其说是雇人，倒不如说是内神通外鬼。”
“你是说当时在场的人之中有人帮助了劫匪？”
“根据你给的资料，虽然小区内的摄像头存在部分损坏，但大部分依旧完好，而劫匪能够准确地绕开小区内的摄像头，尤其是知道电梯内有监控，而楼梯间没有，所以上下都是通过楼梯间，这说明这个劫匪对这个小区非常熟悉。”
“或许是匪徒提前踩过点了？”
“如果是提前踩点，那小区监控应该拍到过形迹可疑的人吧，我猜摄像头并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人吧。”
“这……”方东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承认了唐祈风的猜测，“好吧，确实如此，保安的证词中明确表示过，最近几天和案发当天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进出过，而且有录像为证。”
“所以比起外人偷偷摸摸调查监控的漏洞，小区内的居民调查起来就会显得自然很多，自然也不容易被保安发现。”
方东泽忽然想起了下午唐祈风提的那些问题，笑道：“呵，难怪你下午问的不少问题都是针对古越的，你是怀疑古越就是那个内鬼？”
“在整个劫案发生的过程中，古越的行为线异常地多，如果此案真有问题，那古越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根据资料，古越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啊。”
“人家既然想好了找人一起抢劫犯罪，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让我们找到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我们循着线索查一下，如果古越确实是犯人，那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同伙。”唐祈风并不太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对了，还有那件厚外套”方东泽忽然想起临走之前古静提到的外套。“是为了遮挡身上的特殊记号吧？”
“可以这么说，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怕被当时在场的人认出来。”
方东泽一时语塞，确实如唐祈风说的可能性更高，寻常初犯的人，即使手臂上有什么特殊标记，警察要找出来还是如同大海捞针，根本没必要遮掩。
“你说会不会是惯犯？所以怕手臂上有什么记号被案底查出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唐祈风继续分析道：“除此之外，古越的开门也是个很有意思的点。”
“什么问题？”
“虽然古静说平时徐亚忘带钥匙回家会敲门，古越没有确认便开了门，也算合情合理，但是换成犯人的角度看，一旦开门的人通过门镜确认门口的情况，那么犯人很有可能会直接暴露。”
“那简直就是赌博。”
“可是如果开门的是认识的人呢？”唐祈风意味深长地问道。
“这样就说的通了。”方东泽恍然大悟，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呵呵，你这样算是有罪推论。”
“警察自然不会做有罪推论，但我又不是警察，我可是广厦保险的顾问啊。”唐祈风开玩笑道。
“说到这个，你还真厉害，居然想到把我给你的名片留做后手。”
“其实古静还是没有相信这个顾问的身份。”
“唉，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啊，表面看上去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观察力又那么厉害，天知道心里在盘算些什么。”方东泽不由感叹道。
“那些应该都是她做柜员养成的习惯吧。”
“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方东泽坚持自己的想法。
“对了，明天我们去会会这个古越吧。”
“我记得公司给的资料说是古越是上六休一的，他明天应该会去电子机械厂。”
“那我们明天就去那个电子厂找他。”
“嗯。”方东泽点头答应了下来，又忽然想到：“那徐亚呢？要不要去找他？”
唐祈风摸着下巴想了一下，“算了，徐亚的行动非常简单，即便去问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就听你的，明天一早我来学校接你。”
古静从包中取出钥匙，打开了家门，古静一路上都在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唐祈风的话仿佛在她心中扎了根一样，让她不自觉地产生怀疑，案子是否真的像自己所见的那样。
古静在进门的玄关处换鞋，玄关已经重新整理过了，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从房间内走出一个显得颇为瘦弱的少年，看见在玄关换鞋的古静，便倚着墙壁打起招呼。
“姐，你回来啦。”
“嗯。”古静回应了一声。
古静看到准备转身回房的古越，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叫住了他：“小越，今天有没有两个年轻人去找你？”
“年轻人？什么样的年轻人？”
古静犹豫了一下，没有向古越透露唐祈风他们的身份，只是描述是“年纪和你相仿的警察”。
“警察？没有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今天有两位警察来找我询问昨晚的事，我以为他们也会去找你，看来没有。”
“这些无能的警察。”古越面露怒色，有些骂骂咧咧地说道：“昨晚问过了还问，不去抓捕犯人，跑到店里去问你，想指望他们破案，真的是痴人说梦。”
“别生气，只是他们对一些细节不清楚，所以来问问罢了。”
“要是他们再来烦你，我就去警局投诉他们。”古越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地吐槽着警察的无能。
“好了，也没什么事，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古静看着转身回房的古越，脸上温柔的笑容不自觉地收了起来，甚至有些严肃。古静一直在观察着古越的神情变化，虽然她并没有发现弟弟又什么异常，但心里对古越的怀疑始终挥之不去。
油锅的声音啪啪作响，油烟机在不断抽着烟，同时也传来轰隆声。古静在厨房准备晚饭，房门忽然打开，走进来的是徐亚，平时，徐亚偶尔会和妻子一起准备晚饭。
古静看到徐亚进了厨房，便小声地向徐亚询问了今天是否有警察去找过他。徐亚给了否定的回答，表示没有见过他们。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今天的警察和你说什么了？”徐亚看到古静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也没问什么，只是……”古静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方东泽的怀疑，“警察貌似挺在意小越的。”
“小越？”听到古静的话，徐亚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下，压着声音，怒声说道：“这和小越有什么关系，他是受害人，而且和劫匪搏斗还受了伤呢。”
徐亚知道身边的妻子对弟弟的疼爱，而自己也和这位小舅子非常要好，无论如何，徐亚对警察无端的猜疑非常的不满
“他们似乎挺在意小越开门把劫匪放进来的事的。”
“这事怎么能怪小越？”徐亚靠过来，向古静小声询问道，仿佛是怕古越听到，“你和小越说过这事了吗？”
“我只是问他有没有见过那两个警察，别的没说。”古静回答道。
徐亚从背后抱住古静，语气温柔地说道：“放心吧，小越没事的，我们这个家都不会有事的。”
昏暗的单身公寓，只有桌上的电脑亮着光，桌前坐着一个略显臃肿的年轻男人，他正在敲打着键盘，眼睛盯着身前的电脑屏幕，桌上的烟灰缸堆积着不少烟蒂。王智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虽然有了些许睡意，但王智还不想上床睡觉。王智打了个哈欠，双手离开鼠标和键盘，起身朝冰箱走去，准备拿点吃的。
王智从学校毕业搬到这个单身公寓已经三年了，父母都在外地经商，每个月都会寄来一笔生活费。王智毕业后干过一些工作，可每个工作都干不到一个月，不是自己待不下去，便是公司不愿意留他，所以王智已经快一年半没有工作了，渐渐地，王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没有家庭的约束，没有工作的压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智怀里抱着一堆零食，手里还拎着一瓶可乐，回到了座位上，然后便把零食一次性全都拆开来，随意地放在电脑的键盘旁，接着又拧开了可乐，冰镇过的可乐一口下肚，刺激着王智的舌头和胃，顿时让王智睡意全消。
电脑的屏幕上播放着视频，镜头全是从高空拍摄的视角，这是他用航拍机拍到的视频。自从不工作后，王智便开始玩起了航拍机，可以说，除了游戏，航拍机便是他的最爱。王智每隔几天就会拿着航拍机出门，在航拍机上装了摄像头，然后遥控航拍机去拍些视频，高空视角的拍摄有股别样的情调，让王智甚是着迷。
视频显示的是王智昨天刚拍的一个小区，那时候正值傍晚，夕阳一直是王智比较喜欢的景象，王智房间四周的墙上也少不了夕阳的风景画。
忽然，一段影像引起了王智的注意，拍到的是小区内的一栋住宅，王智立马放下手中的可乐，然后将两个占满零食粉末的手相互蹭了蹭，画面中的人的动作，让王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圆脸上更是露出了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