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的嫌疑人（六）
八月一日周二晴
“铃……铃……”清脆响亮的手机闹铃声叫醒了睡梦中的李瑶。
李瑶摸索着找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关上闹钟，慢悠悠地挪起身体，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房间里到处都是王霖的痕迹，昨晚李瑶回家后不自觉地便想起了王霖，因此久久不能入眠，刚睡下不久，却又被闹钟叫起。李瑶从床上起身，换了件衣服，医院之行今天也必不可少。来到客厅，李瑶环顾四周，房间里的东西和昨晚一模一样，丝毫没有王霖回来过的痕迹，李瑶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也没有收到任何王霖的信息。
“看来他整晚都没有回来啊，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了。”李瑶自己喃喃了一句。
李瑶虽然担心王霖，但又想起昨晚父亲给自己的建议，李瑶依旧忍住了没有主动联系王霖。
下午一点多，炎炎烈日将地面烤的冒烟，加上恼人的蝉鸣，即便不在太阳底下，依旧会热的出汗。李瑶在医院和父亲一起吃完午饭后，回家拿点东西，后天父亲就要手术留了，有些东西能提前准备的还是要提前做了的好。
李瑶关上家门，把遮阳伞放在玄关，一边抖了抖衣服的领口散热，一边脱下鞋子往里走，可刚进去两步，敏锐的直觉让李瑶察觉道屋内似乎和上午出门时有些不同，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难道家里遭贼了？”或许是因为在古静家的遭遇过于深刻，李瑶的第一反应便是家里进了小偷。
李瑶猫着步子，谨慎地向家里的每个房间走去。仔细地搜寻了一圈，确认屋内没有其他人在，李瑶这才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忽然，李瑶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跑进卧室。李瑶走到衣柜前，忐忑地将手搭在门把上，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不要看到自己想象的画面。
李瑶一咬牙，把柜门朝外一拉，李瑶的眼神瞬时变得有些空洞，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原本相当充实的衣柜现在却空出来一角，衣柜里没有一件王霖的衣物，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也少了一个。王霖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你来过了吗？”李瑶呆坐着，喃喃自语，“特意挑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有意避开我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李瑶坐了一会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在家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环顾四周，家里属于王霖的个人物品几乎都被带走了，难怪自己一进门便察觉到了异样。客厅中，电视机柜上本来放着两人的合照，但现在却少了几张，而是多了一张信封。
这应该是王霖给自己的留言吧。李瑶盘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拿起柜子上的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拿在手里，李瑶感觉到，信封里除了信，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怀着复杂的心情，李瑶打开信封，阅读起了王霖的留言。
首先，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
昨晚出来后，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伯父说的没错，这五年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你的累赘，我欠你的太多。结婚和恋爱不同，这是我们都逃避不了的现实，请允许我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一句简单的话弥补不了你这些年的付出，但离开你，或许是一无所有的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我确实欺骗了你，那天晚上我出门和表哥在一起，还干了一些不好的事，我不愿欺骗你，但这件事关乎到我和表哥，因此不能和你详说，但请你向警察们保守这个秘密。请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谎，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吧，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对不起，以后请找个更优秀的人吧。
信封里有一枚我曾经答应送你的戒指，算是最后的礼物吧。
王
李瑶读完信件，心中像是打翻了调料，五味杂陈。上次差点闹分手时，王霖也没有这般吐露心声，虽然从信的字里行间，李瑶能感受到王霖还是爱着自己，只是被现实打败，但或许王霖说的没错，分开是最好的办法。
一枚戒指从李瑶手中的信封中滚落在地上，金属碰撞陶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客厅中显得尤为响亮。李瑶小心的捡起地上的戒指，戒指的做工精良，通体散发出白金的明亮，戒指的形状有点像交织的橄榄枝，两个枝头的花则是各用一颗碎钻镶嵌，并不华丽但却精美异常。李瑶凭借在珠宝店工作的经验，一眼便能看出，虽然这枚戒指算不上价格不菲，但绝对超出了王霖的能力承受范围。
李瑶对着戒指看的出神，思绪再去回到了两人的过去。那是一次情人节，王霖用铁丝绕出一个戒指，还答应以后会换一个钻石戒指给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李瑶回过神来，小心地将戒指放回到信封中，又将信封放在了原先的位置，然后便起身开始收拾起要带去医院的东西，毕竟这才是自己中午回来的主要目的，李瑶从柜子中找出一个布袋，准备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忽然，客厅里的手提包中传来手机的铃声，李瑶将手中的东西布袋，连忙赶到客厅。李瑶满心期待地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希望能从电话里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李瑶小姐吗？”
不是他的声音。李瑶有些失落，只是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来电显示也只是一串自己没有保存的号码。
“是的，请问您是？”李瑶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一边继续整理东西，一边回应道。
“我是方东泽，我们昨天才见过的。”
“哦，原来是方警官啊。”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警察果然还是发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又找到自己身上。李瑶语气上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稳，但内心却瞬间警惕起来，脑中忽然浮现出父亲的话：置身事外，你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我和同事问过关于王霖的问题，您还记得吗？”
“我……记不清了。”
“是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戏谑，显然是不太相信李瑶的说辞，“既然您说忘了，我就帮您回忆一下吧：王霖在上周五的下午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他在什么地方。”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您当时的回答是他在家吃饭学习。”
“或许是吧，他平时都是这样。”
“你说‘或许’？这么说您也无法确定他的不在场证明。”
“虽然我不能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但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在家吧。”李瑶话刚说完便有些后悔，明明想好什么都不管的，却还是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不过我们还真有证据。”
“什么？怎么会？”
“我们调查了他打工的便利店附近的监控，我们发现他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你们家相反的方向走，这个方向正好是古静家的方向。除此之外，我们通过小区门口的监控发现，王霖回家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左右。这似乎和你描述的似乎不同吧。”
“或许是……”
“先别急着解释，我们还有别的发现。”方东泽没等李瑶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她：“我们调查了王霖的账户，在他名下的户头下，有一笔大额的进帐，而时间是在昨天。我想以他目前的经济状态，不太可能是正常的收入吧，而且他本人对这笔钱也无法自圆其说。”
“他本人？你们找过王霖啦？”
李瑶从对方的话得知，警察们似乎已经见过王霖了，与此同时，李瑶更震惊的是，才过了一天时间，警察们居然能调查出这么多事。
“的确见过了。老实说，我们已经将王霖列为嫌疑人了，虽然没有把他带到警局问话，但他的出行已经在我们同事的监控范围内了。”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接收了某些指示，又继续说道：“貌似您对于王霖手上的这笔钱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更关心的是我们是否找过他，难道他和您说过钱的事？”
“不，不，我不知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李瑶连忙矢口否认，自己中午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猜疑，只是没想到警察会如此敏锐地注意到自己的反应。
“我们打电话给您除了说这些外，我们还有几件事想和您确认下。”
“是想要完善证据链吗？”
“真没想到会从您的嘴里说出这个词，我一直以为您只是经济学毕业的销售罢了。”
“呵，平时没事看看电视剧学的呗。”李瑶说话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吓得额头冒出了汗珠。
警察似乎连自己的底细也查清楚了。
“原来如此啊，那您会配合我们警方的后面的调查吧？”
“当……当然。”方东泽的话让李瑶无法拒绝，似乎一切都在警察的掌握中。李瑶虽然嘴上这样应承，但内心却是极为忐忑，一方面担心方东泽会提出的问题，另一方面害怕自己会说错话。
“王霖知不知道古静家的情况？例如古静家的位置，经济情况等。”
“他……”李瑶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
“这次的通话会被录音，所以请您一定如实相告。”方东泽刻意地补充了一句，像是猜到李瑶犹豫着是否要实话实说。
“他应该知道啊，我带他去过两次古静家，平时也会偶尔聊起古静家的情况。”
“那王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要去古静家做客的。”
“我接受古静的邀请后，回来就和他说了。”
“这么说……是周一晚上？”
“对。”
“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认识什么珠宝店或是金器行的人。”
“珠宝店？您怎么会这么问？”李瑶本身就是珠宝店的员工，对方这样的问题对自己而言，确实非常敏感。
“哦，抱歉，当然是除了你们珠宝店以外的人。”电话里方东泽有些歉意地说道：“或许他有这方面的路子吗？”
“应该没有吧，这我不太清楚。”李瑶有些含糊地说道。
“那他的表哥呢？”
“他表哥？”警察们果然查到了他表哥的身上，李瑶先是一惊，但还是冷静地回答道：“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哦，对了，我们从王霖口中得知你们俩似乎有些不太愉快，他还搬出来住了。”
“嗯。”
“他的东西呢？搬走了还是留在你那边？”
“应该是今天上午来搬走的，当时我不在家，回来后发现都不见了。”
“那他平时上网课的那个电脑呢？”
“还留在家里。”
“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在家，我们想调查下那台电脑？”
“那个……我下午六点后会在家，下午我要去医院，晚饭后才会回来。”
“这样啊，那我届时再来拜访吧。”
“那个……”李瑶想起了昨天自己打印出来的上课记录，或许算是王霖的不在场证明，犹豫要不要告诉警察。
“怎么了吗？”
“没什么。”李瑶脑中不自觉地再次响起了父亲的建议，本想为王霖解释的话又被塞在了嘴边，还是决定一切交给警察们自己去查，便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到时候再见吧。”
“嗯，再见。”电话那头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李瑶看着放在电视机柜上的戒指，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电话的另一端，方东泽挂断了电话，看向身边的唐祈风。唐祈风带着耳机，关闭了录音设备后，用手势向方东泽比了个“ok”。
方东泽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咖啡，“刚才怎么让我把情况都告诉李瑶啊？万一李瑶把情况告诉王霖，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放心吧，我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唐祈风一边整理着设备，一边自信地说：“李瑶越是关心王霖，王霖就会越感受到压力，而一个生性老实的人感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压力下，更容易奔溃。这难道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吗？反正你已经派人监视他了，他跑不了的。”
“这样真的好吗？”方东泽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害怕把王霖逼的太紧会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
“你说我昨晚接到的那通举报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
两人之所以能够动作这么快的对王霖进行调查，原因就是方东泽昨天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说明了王霖当晚不在家的证据，并主张李瑶的无罪，语气更是颇为诚恳。
“虽然那些话不能帮李瑶证明什么，但是他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还是很有用的，至少我们现在能够确定王霖当天晚上瞒着李瑶出门，还干了违法的事，而当天晚上警局接到的报案就这一笔。”唐祈风看着上午方东泽刚拿过来的资料，“你昨晚打电话和我说，得到了意外的线索，我当时都吓了一跳。”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能够意外得到这些线索，还多亏了昨晚我接到的那通电话。”
“简直就是天上掉了馅饼啊，线索主动送上门来。”唐祈风开玩笑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是真的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起初想的是万一李瑶身上有什么线索，就把号码先给他了。”
“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交给你的警察同事们？”唐祈风指了指桌上的资料，以及从录音设备中取出的U盘。
“先等等吧，什么时候证据充足，能够抓人了，再告诉他们。这样他们就没法把功劳据为己有了，毕竟我们也花力气调查了这么久了。”
“随你，反正我想要的只是事情的真相，其余的你们自己盘算吧。”唐祈风说话间，把资料往方东泽的方向一推，“那这U盘先放你这边吧，到时候方便你整理证据。”
“嗯，也好。”方东泽将资料转进背包，忽然又想起了和李瑶约好的时间，便开口问道：“下午去李瑶家查王霖的电脑，你要一起去吗？”
“算了，这事你自己去就行了，电脑方面我不太行，你知道的。”
“嗯，毕竟你的身体也容易吃不消。”方东泽举起咖啡杯，示意了下唐祈风。
“我的心脏没这么脆弱，现在只要记得吃药，心脏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唐祈风也心领神会，拿起身前的咖啡和方东泽碰杯。
陶瓷杯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唐祈风空旷的办公室中显得异常的响亮，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两人的办案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