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从云南到成都
由于国民党的新闻封锁和碧色寨地方不大等原因，我当时对于延安的情况知道很少，只知道有一个抗日军政大学。学校放寒假以后，我到大庄邀约娄屡黎和李治平一同去延安进抗大，他们都同意。但是他们两人的路费都不够，娄屡黎有一个姐姐在昆明一所小学教书，李治平有一个姑母住在呈贡，他的姑父是滇军的一个营长，他们打算到昆明时再向他们的亲属筹措路费。
我和娄屡黎、李治平路经开远时，住了一两天，又会见了王质彬、余治平、金遂秋等。我归还了王质彬借我用的一套被褥。时值春节期间，王质彬请我们在他家里吃了一顿年饭，席间，与王子藩和财政局那个姓孙的见了面。当时姓孙的与王质彬同院住家。我们对王质彬、余治平等说，我们要去成都。对金遂秋，我就明确地告诉他，我们要到延安去进抗大。
到了昆明，住了几天。在这期间，我去会过廖伯民一次。我告诉他，我曾在开远、碧色寨待过，现在要到延安去进抗大。他说：“我们的思想一致的，我过去还参加过省委。”他拿出一张一元的国民党中央券送给我，我说：“我有路费。”他说：“你不要嫌少，我现在不在大众电影场了，经济情况不好。”我不好谢绝，接受了。
我还到费长华和戴微波的家里去会过她们两人，告诉她们我要到成都去，并流露我还有我的使命。我和费长华一度有过私人感情，这时她对我有些回避，不愿和我谈私话。
一天，李治平约着娄屡黎和我，还带上我的一个学生姜炷（弥勒县人，当时住在他舅舅家）一同到呈贡李治平的姑母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李治平告诉我们，他姑母没有钱，他不能走了。我想，可能是他姑父、姑母阻挡了他。我和娄屡黎又回到昆明，李治平即留在呈贡。
后来，娄屡黎又告诉我，他姐姐也没有钱，他也不能走了。这时，我就想到康集先，他在东川土地清丈处工作，我写了一封信给他，约他和我同行，要他做好准备，我路过东川时就一道走。
我单独一人到东川时，去清丈处找康集先，他们机关的人说，他到乡下工作去了，离城有两天路，路上不清静。于是，我给康集先留下一封信，继续前进。
到了昭通，住在客店里，遇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头，六十左右，四川宜宾人，在一个商号里当账房先生；一个是青年，二十零点，四川铜梁人，在一个商号里当学徒。他们两人都要回家去。我说我要到成都去，我们便相约一起同路。离开昭通时，在路上又遇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四川隆昌人，是做小生意的，也要回家。于是，四人一路同行。
到了宜宾，那个老头就是城里的人，回家去了；我们三人住在客店，休息一两天，就各自分手。我独自一人从宜宾到成都。
我到达成都的时间是一九三八年四月三日。我所以记得这个日子，因为国民党规定四月四日是儿童节，第二天我在街上看见了儿童们的活动。
我初到成都时，住在南门外一条街的客店。这条街已经没有了，成了一条大马路，我在客店里看见一个门上插得有一面募兵的旗子，我当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就去当兵。
第二天，我到少城公园（现名人民公园）去，用变色铅笔写了两张明信片，分别寄给黄绍鑫和朱宾椿，告诉他们我已到成都，住在什么地方，希望一会，我出公园到长顺街投邮回来时，在公园的斜对面《新华日报》成都营业分处的门口忽然碰见了二师同过学的曹孟泉（学名曹福源，西昌礼州人），相互惊喜地打了招呼，他劈头就问我：“你会着廖志高了吗？”我说：“他在成都吗？我昨天才到。”他说：“他来成都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来。”于是我即托曹孟泉转告廖志高，因此和廖志高取得了联系。和廖志高会见以后，他要我搬进城来，住在皇城南门外贡院街的一个客店。
《新华日报》成都营业分处旧址
我向廖志高汇报了我从冕宁抗捐军失败以后直到由云南到成都的经历，其中关于在峨瓦山遭遇彝人突然袭击跑散，在下额及被敌人搜索出来，以及在云南开远县公安局当文书的事，我都如实地向廖志高讲了。并且我还向他讲了我在开远公安局当文书是由余大中（余若冰）的哥哥余治平介绍的，金元方（金遂秋）和我同时在开远。口头汇报以后，廖志高叫我写了一份自传，又填了一个党表。
大约过了半个月以后，廖志高通知我说：“你的问题解决了，由另外一个人和你谈话。”关于我的组织关系问题，廖志高当时究竟是怎样讲的，我回忆了多次，他既没有说“接上关系”，也没有说“恢复关系”，更没有说“重新入党”。一九四三年我到延安以后，填写党表时，其中有一栏“何时何地恢复关系或重新入党”，我根据我的实际情况，肯定不是重新入党，而是恢复关系，我就填了恢复关系。以后填过几次表，就一直这样填下来。我看，照廖志高说的“接上关系”就是恢复关系的意思，因为关系曾经一度中断，现在接上了，就是恢复了。
廖志高把我介绍给邹风平，邹风平和我谈了当时的政治形势，然后说，省工委决定派我到苏码头去担任华（阳）仁（寿）特支书记。我当时已经知道延安有党校，想去党校学习，就提出要求说：“我希望到延安去学习一个时候。”邹风平说：“都到延安去，后方不要人工作啦！”我就不再说什么，接受了任务。
在成都期间，和我来往过的人有：黄绍鑫，在川大英文系学习；朱宾椿，西昌城里人，原省二师七班同学，在省一师学习；毛祥瑞，在川大教育系学习；张文大，雅安人，省二师前期同班同学，与我有兰交关系，在川大政经系学习；刘翔，西昌人（好像是高草坝的，记不准确），省二师同班同学，在川大数理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