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一章 政党之组织
第一节 政见之适时
夫所贵有政党者,以其能应于时势之要求,定为政见,发为政策,以经纶国事也。处国家主义之世,则以国家为前提;处大同主义之日,则以社会为主旨。国方开创,则旨在建设;国方腐败,则旨在破坏。随时势而定准,应国情而标题,所谓适时也。若夫处专制而言大同,立宪之阶级不行;立强邻而言虚无,强国之宗旨安在?高则高矣,其无益于国何。夫金银珠玉,世之最贵者也。然处饥寒之时,不可以饱、不可以衣,反不若粗粝破布之可贵。何则?物贵乎?适其用也,抑尤有说焉。政党之政见不适时,不特无益于国,且一方足以阻国事之进行,一方足以淆国民之视听,卒致庶政丛脞,民无定向,躐等而行,鲜有不败者。举一例以明之:当国家主义盛行之时,环球万国,方整军经武,扩张国权,而此则国内之政党,盛倡虚无政府,欲加一兵、置一械必多方制止,务达其虚无之的。国民虽有爱国之热诚,一聆党言,亦遂灰心冷意,无志于国事。夫以列强竞争之世,而政府之举动如是,国民之志气如是,欲其国之不亡,其可得耶?政党乎,政党乎!政见之决定,所当高瞻远瞩而不可忽也。
第二节 党员之选择
楼阁之能坚固也,以有良木石;刀斧之能锐利也,以有纯钢铁。钢铁木石,刀斧楼阁之分子也。分子良,则其构成之物,何患乎不良?政党亦然。苟有良善之党员,则其组成之党,未有不可者。夫败群之马,王良之所以深恶者,非谓败群之马,具有绝大之力,能左右一群也,盖其驱驰步骤,超越常轨,足以乱一群之秩序也。党员之劣者,亦非谓其具有绝大之势力,足以左右一党也,而其举措言论,荒谬绝伦,一党党纲,众人维之而不足,一人坏之而有余。试观吾国年来之政党,可以知之矣。国民党为革命而设,当是时,不计其人之良不良,惟以多一党员,即多一分之益。以故流氓土匪,羼杂其间,而其举动,暴烈灭裂,有类于流氓土匪之所为。进步党为矫其弊,多集社会稳健优秀之人,而刁绅劣吏,遂得挂名党籍,而其行为,阴柔狡黠,有类市侩,此不可不引为殷鉴者也。然则党员之选择,应用如何之标准乎?请以次述之:
(一)有政识者。党员之必有政识,前言备矣。惟其限于有政识,故流氓土匪刁绅劣吏之徒,自不能滥竽充厕。何则?彼辈固不知政治为何事,政党为何物,惟利是视而已,遑论乎政识哉?
(二)有道德者。道德为政党之要素,不可须臾离者也。彼流氓土匪刁绅劣吏之流,不特无道德,其良心早已斫丧无余矣。诚能审其声誉,察其事迹,优者择,劣者否,则此辈自不能插足其间,以害于党,而党之举措,有纯全之美矣。
(三)政见相同者。政见相同,为党员之前提要件。然流氓土匪刁绅劣吏之入党,初何尝不曰以福国利民为宗旨,而卒之所行与其所言,大相迳庭。呜呼!此特一时意气之相投,不得谓政见之相同也。于是有一问题焉,即意气与政见之分别是也。意气受外情之感动而生,政见为心里之所自出,时有变迁,事有更易,而政见不动。若意气则随时变易,靡有定止。故政见为固定,而意气则属被动;政见为长久,而意气则属一时。世固有政见不同,偶因一事,遂尔意气相投、情如胶漆者,彼流氓土匪刁绅劣吏之入党,皆以一时之意气相投,借入党以图其私,无所谓政见也。例如国民党之党员,多属少年,以革旧鼎新为目的,流氓土匪,素受刁绅劣吏之酷待,遂以民党为恶旧者,故借入党,以破其势力。进步党之党员,多属稳健,以渐进中国于新境为目的,刁绅劣吏,不堪流氓土匪之扰,遂以进步党为排新者,故入进步党,以复旧权。其意气之于党,固一时之相投也,其政见果何在乎?是故党员之选择,必限于有同一之政见,为严格的要件。虽有政见同而意气不同,听其入党,可也;意气同而政见不同,不听其入党,亦可也。世之君子,其肯细审斯言乎,吾将膜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