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难眠
衡璃打着算盘：自己接手婚事之后，敏夫人又能奈她何？于此又微妙地笑了笑。张公公看着她这又冒出来一笑，心里颤了颤，送她出去的路上，一直点头哈腰。
衡璃顿在自己的浩大仪仗跟前，回头对张公公笑了笑：“我一贯也不知道怎么打理杂事，这婚事方面诸多繁杂，届时还要许多要请教张公公的，衡璃在此先谢过了。”
张公公惊了惊，连连摆手不敢受衡璃一礼，说：“公主折煞老奴了！老奴为公主做事是应该的！”
衡璃又友善地笑了笑。
张公公又从身后小内官手里接了个托盘给衡璃奉上，说：“这是陛下赐的一瓶子西域秘调的甘露，殿下喜茶，这甘露加在茶里倒别有西域风味呐！”
衡璃随意地将这只岫玉瓶子揣在袖子里头，回宫以后便收在了抽屉里，没想起来去尝尝。
不过，时间不等人，十天以后就是庆典，现在可就闲不得了。
这前三日倒是风平浪静，衡璃得以坐在烨宁殿里，伴着窗外微风暖阳落叶萧萧安静地吃苦。由于她自己夸下海口要“事无巨细通通上报”，哪里知道太多也是罪过，光是她那老爹赏赐的嫁妆就清点了足足两天两夜。
除此之外，还有朝野上下的贺礼，又点了半天，庆典当日的材料倒是备好了，怎么个摆放法儿也都要过问一下。如此一来，三天之后的衡璃实在是累得半死不活。
漏月以前从来没见过公主这样认真办公的模样，公主这三天里忙到深夜都不睡，却让自己先去睡，那晚起夜，她还见公主房中灯是亮着的。
漏月觉得公主似乎变了，变得有点温暖有点执着还有点坚韧，当日公主对陛下许诺的时候，幸好她低着头，不然就会让人看见她惊掉了下巴，说的出那种话的能是她家公主吗？公主以前，虽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天不作死就不得安生，可总不会把麻烦事儿往自己身上揽。打理这些琐碎事务的活儿简直是能推多远就推多远，所以敏夫人总能暗中给公主下套。一旦公主有什么麻烦，不是去求陛下，便是去见公子，一些小事都是她和另一个贴身婢女疏雨摆平的。
疏雨离开以后，便全是她揽着了。
起初她还担心公主第一次做这操办的活儿会太难，但又没想到公主不仅勤奋，还谦虚好问，在陛下睡下后便请那龙渊殿张公公来询问许多，张公公主持过许许多多宫中事务，自然经验富余，公主又虚心请教，三天里进步飞快。
她悄悄看过公主清点和处理后的账目，井井有条，很多来上报的女官谎报，公主也查的出。每当此时，她总觉得公主掉进御河是一件好事。
不知不觉夜又深了，窗外风呼啸得紧，衡璃看着账目看着看着便觉头晕眼花，不得已，唤了一声：“漏月！替我收拾收拾，这些先放着。”
漏月没来，衡璃昏昏沉沉站了起来，还因为站得猛，眼前还黑了一阵。烛火在摇摇晃晃，她向前迈了一步，不想竟然昏得摔了。闻声才赶来的漏月慌忙扶起衡璃，惊恐万分：“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殿下……奴婢来迟了，奴婢该死……”
衡璃晕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听见漏月在请罪，连忙笑了笑：“没事没事，你扶我起来就行了。呼，大概坐久了。”
殿外梧桐摇疏影，风吹过以后，稀里哗啦一阵子梧叶飘黄。
漏月退下后，衡璃决定睡觉，想到明天早上还得亲自去安排分配任务的事儿，就又心累。她真希望能有个谁把这些事情接过去，但是环顾四周似乎也没谁。好在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该交给别人糊弄。
想到这个，她靠在床头，默默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卷画像展开，是她托张公公搞来的昭国世子叶谪的原版画像，而不是公主作的盗版画像。
画像上那个男子么，她横看竖看，总是有一股子清雅淡漠的神仙气。容貌是惊为天人的，她看了三个晚上，都惊为天人，可见是真的惊为天人。
画上青年衣袖翩翩，纤白手里还握着一杯茶。
难怪公主如此痴迷，这么俊俏的男人，连她也忍不住想去靠近靠近；不过，她没有公主那么开放，她最多也就，嘿嘿，也就先交个朋友。
转而又想到张公公劝诫自己的话来，的确呀，世子虽好，却是丧了妻子才答应求亲。世子眼中，不会有公主，也自然不会有她了。
何况，世子的另一位侧妃是昭国蓝家的嫡亲女儿，蓝家在昭国权势滔天，届时自己远在他国，父王和长兄又哪能照顾得到自己呢？还不得被那蓝侧妃给欺负死么？
如此一想，又很凄凉了。
在冥界，酥寒曾说过，她上半辈子是仙灵。如今就算转世还了阳，仙灵之身应当还在，只是魂魄不完整罢了。她下床找来一面镜子，对着镜子一看，额前的仙灵印记却不在。
她怔怔摸了摸，满心紧张：不会真的不在了吧？？？要是没有仙灵印记，她还做哪门子的仙灵啊？
可摸了几下后，额头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光洁一片。
衡璃叹了叹气，垂头丧气地回了被窝里。也许她可以抽个空去问问一些道行不浅的道士。这可怎么得了！
她翻来覆去一整晚没睡，一晚上都在想她额前的仙灵印记去哪了。
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去礼光殿主持大事去。还好她有所准备，早已经拟订了名册，安排起来自然方便不少。只是后面却为着庆典上究竟摆什么花、打什么结、用什么颜色的绸子犯难。
漏月建议用大红色的，民间嫁娶都是如此，但张公公说用七彩的好，色彩纷呈能显高贵，衡璃最怕的事就是二选一，尤其是这种双方都很有道理的情况下。她抱头，心里默默流了两行泪：到底是大红色好还是七彩的好？……。
礼光殿里大家已经开始忙活了。
衡璃坐台，张公公和漏月两个作辅，端的是一派正经。
唯一不正经的就是，衡璃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盘点心。
咳咳，没做好事情怎么能吃点心呢？衡璃如是想着，手里已经掐了一块梅花糕，装作把玩的模样，趁着张公公和漏月不注意，悄悄送进嘴里。
不一会儿，漏月低头发现：“咦？点心去哪了？”
“喔！好你个漏月！你偷吃点心啦！”
衡璃很严肃地倒打一耙。
漏月：冤枉啊！不是奴婢偷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