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滕秋十二岁那年,一个细雨蒙蒙的春天里,滕夏生病了,患了风寒,一开始并不严重,柳阿婆还是给她买了药,吃了也不见好。
过了好多天后,在一个深夜里,她一直咳嗽咳醒了,柳阿婆着急的忘了穿鞋子,就光着脚去村里医生那里给她买药,一连几天也不见好转,而滕夏再也不肯吃药,她一向怕吃药,就这么又拖了些日子。
一天,天色未亮,滕秋担心滕夏的病情,独自一人去了英蓉的家里,她知道英蓉的父亲是开面包车的,可以送滕夏去镇上的医院。
英蓉的母亲拒绝了她,并嘲讽滕秋是没人要的穷丫头,而英蓉恳求母亲让父亲送滕夏去医院。
英蓉的父亲是个老好人,他想帮忙可也不敢,他是骨子里怕老婆的人,英蓉的母亲一个瞪眼,他的父亲便吓得身子都会抖。
滕秋失望透顶,可是滕夏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滕秋也清楚去镇上医院看病得花更多的钱,家里那笔钱是她们自己的学费,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学费给滕夏看病。
英蓉的母亲赶走了滕秋,实在瞧不起她的穷酸样,滕秋也明白当年自己的母亲与英蓉的母亲不来往,也不和,谁也瞧不起谁。滕秋不理解成年女人的心思,为什么大人的想法,是那么的复杂而古怪的呢。
滕秋知道殷容家这几年赚钱了,也发达了,她的父亲在工地上成了个带班的,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家里承包的农田水稻多了几倍。
他们夫妻俩忙的挺滋润,可英蓉的母亲是却越发的瞧不起人,村里人但凡穿的破烂一点儿的,英蓉母亲便是斜眼冷看。
滕秋离开了英蓉家,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不该回去,这可怎么办呢,她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却不知英蓉早已经偷偷的溜出了门,她踩着家里不怎么用的三轮车追了过来:“滕秋,等一等!”
滕秋似乎看见了希望,心里感激着英蓉,见她蹬三轮车的劲儿可精神了。
一直以来,英蓉的母亲虽然不喜滕秋,可是英蓉却与滕秋玩的来,说的来,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儿她那凶巴巴母亲的影子,倒是满满的直率与善良。
“走!滕秋,我们一起去你家把滕夏接过来,坐我的三轮车去镇上的医院。”英蓉朝她伸出手来。
“嗯。”滕秋点点头,坐到三轮车上,别看英蓉长得瘦小,但是力气可不比高她半个头的滕秋小,她和滕秋一样有着倔脾气,也有着坚强的心灵。
自从滕夏病了,那段日子柳阿婆也没空忙碌田里的农活,她整日里担心滕夏的身体,她去求过聋耳婶婶帮忙带滕夏去医院,聋耳婶婶却认为去医院是白花钱,倒不如用土方子试一试。
柳阿婆无奈,她知道自已的干女儿是个吝啬鬼,如今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求她的。
聋耳婶婶忽悠着柳阿婆,柳阿婆没了法子,所以采用了她的土方子,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结果喝的滕夏上吐下泻更严重,聋耳婶婶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柳阿婆气的懊悔不已,滕秋知道后,刹不住脚跑去聋耳婶婶家里将她一顿臭骂,不是医生冒充什么巫婆呢,土方子是好的,她却搜刮个黑心方子来,害的滕夏更难受,真是遭罪!
面对滕秋的凶怒,聋耳婶婶一声不吭,脸上竟有怯怯之容,她知道滕秋长大了,不再是几年前,自己能挥之来呼之去的小娃娃了。
对于滕秋,聋耳婶婶印象深刻的记得去年过年时,她逮了滕秋养的一只老鸭子宰杀了,准备过节做汤,那只老鸭子是滕秋在放学的路上捡回来的,她与滕夏一起喂养了几个月。
滕夏放学回来不见老鸭子在家里就去找,有邻居告诉她,老鸭子被聋耳婶婶拖回去宰了,她跑到聋耳婶婶家门口,正见聋耳婶婶处理老鸭子,毛也给拔了。
聋耳婶婶见滕夏来了,她笑嘻嘻的说等会鸭子熟了,给她个鸭腿吃,滕夏站在原地,忽然哭了起来,她才不想吃老鸭子,她只想要老鸭子复活。
聋耳婶婶笑滕夏傻瓜,鸭子养来就是吃的,养着不吃,难道还要当毛毛不成?
滕夏哭的更加厉害了,望着大澡盆里的老鸭子,她难过的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聋耳婶婶却笑得合不拢嘴。
滕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滕夏的身后,眼睛瞪着聋耳婶婶,凶怒的模样可怕的狠,见是滕秋来了,聋耳婶婶也没放下手里的活,并朝滕秋翻起白眼来,然后继续给鸭子开膛破肚。
“婶婶!原来是你偷了我的老鸭子!”滕秋大吼一声,声音如雷震,惊得滕夏直眨眼,眼泪不敢流一滴,愣愣的望着滕秋动怒。
“叫魂呐你!”聋耳婶婶不灵光的耳朵听见了她的话,大方承认自己宰了滕秋的老鸭子,那又如何呢,这老鸭子前些日子还偷吃了她家里的稻子呢,所以鸭子就得有她一份。
滕秋气腾腾的,心里不服聋耳婶婶说的话,她脱下书包就朝聋耳婶婶砸了过去,幸亏聋耳婶婶闪的快,不然鼻子都要被砸歪了。
滕夏是很害怕滕秋发脾气的,她阻止滕秋不要这样。
滕秋憋住火,而聋耳婶婶恼火了,大骂滕秋反了,敢在她家里撒泼:“死丫头!我宰了你的鸭子怎么了,翅膀硬了,不得了了,你要上天了,你那酒鬼爸爸小时候打你打的太少了。”
“你别提我爸爸!”滕秋彻底愤怒了,水灵灵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像头小老虎一样凶猛,她推开了滕夏,冲过去掀了那个大澡盆。
盆子里的水和鸭毛落了一地,紧接着,她顺手将旁边一桶冷水拎起来,泼向了聋耳婶婶。
这一刻,滕夏吓坏了,赶紧抱住滕秋不让她再发火,鸭子没了就算了,只要滕秋不生气就好。
“你!不得了,你不得了!”聋耳婶婶傻眼了,她没想到滕秋敢这样对她,而冰凉刺骨的冷水冻得她直打哆嗦,说话都开始结巴。大冬天的,衣服湿透是冷的要命呐!她是又气又恼,想冲上去打滕秋,可是滕秋凶狠的眼睛竟让她惧怕起来。
“谁让你宰我的鸭子,我养着它,没叫你吃它,再说了,是你捡来的鸭子吗?”滕秋直勾勾的注视着聋耳婶婶的眼,一点儿也不怕她。
“你,你想冻死我,你给我滚走!”聋耳婶婶蜷缩着身子,气的只能跺两下脚。
“你倒霉!谁让你宰我的鸭子。”滕秋哼哼的捡起书包背起来,而聋耳婶婶已经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