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故事里的故事，故事外的故事
一
我有一个朋友，很孤单的一个人。
有时候一个人孤单不止因为孤独，很多时候是因为内心在空虚。有时候发现离世界越来越远，其实不是世界在变大，而是心在缩小。
朋友的孤单，是因为别人都觉得，她很孤单。
她的男朋友因为一次事故死在了从XZ回家的路上，在那次出差之后，其实他们就已经快要订婚了，然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因为没有找到尸体。
从那之后朋友就没有谈过恋爱。
男朋友喜欢写东西，朋友喜欢读书，很般配的一对。
可惜因为家庭情况，他早早地工作了，赚钱了，经常跟她说到现在为止最遗憾的，就是没出过一本书。
现在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朋友前些年写了一本书出版，很高兴地叫我们去看。
我看了，写的很好。
她说，我用这一种方法纪念他，不是因为我固执，至少这样他还能活下去，至少这样，我觉得他还活着。
她觉得他还活着，所以我们会觉得她很孤单。
二
另一个朋友是男生，有过很多女朋友，上过很多床。
每次交一个女朋友，他都很快厌倦了，然后分手了，换张床继续睡，当然他也有资本，长得帅又有钱，上赶着来给他甩的女生到处都是。
他有个把他当闺蜜的女生，发小，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
姑娘喜欢找他咨询感情问题，说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了，然后给他看照片，说他对我的态度让我很苦恼啊。
他瞥一眼照片，嗤之以鼻，说长这个熊样你喜欢他啥？
姑娘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长那么好看啊，快点给我分析分析。
他没办法，只好给她胡乱分析。
到最后姑娘还是谈成过一次恋爱。
又一次失败之后，女生被喜欢的人拒绝地痛哭流涕，对他吼，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老出那些馊主意就是不想我跟别人好。
其实撒娇的味道更多一些。
但是他不懂，他说，是啊，我就是故意的，谁叫你愿意来找我？
从那之后女生再也没理他，听说不久就有个很好的男生来追她，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他跟我说，我是个情种，但我从来都不骗她，你懂吗？
我不懂。
但是用骗真的骗不了一辈子。
三
我在这儿说，我喜欢枣花，然后就会有人说，又是枣花。
我要说我喜欢妹子，倒是没有人说，又是妹子。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小小的、跟叶子一个颜色，都没人去注意，甚至连花语都没有的花，所以我给她一个花语：
悄悄喜欢你。
其实我的老家有很多我喜欢的东西，顺手摘下来就能吃的梨子和草莓，炕头阳光里绒毛晶莹的小猫，冬天灶膛前的小板凳和夏天过堂风里的八仙桌。也许那一棵枣树一年只开一次花，开花时候我只能见一面，于是便越加喜欢。
枣树下，我的那个女生朋友问我，这就是你喜欢的那棵树？也不怎么样啊。
我笑了笑，你喜欢那个人，甚至在他死后继续他的梦想，不也是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
她不说话了。
女生最近很沉沦，自从写了第一本书之后，她写了第二本，第三本，名声有了，钱也有了，为了一份爱情付出了一个未来去守候，那么接下去还能有什么？
她不知道。
四
男生朋友说，自己就是犯贱，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有一个好工作，钱多很清闲，单位美女又多；恋爱一个接一个，那么多女生愿意和他在一起随便他换来换去；家里父母都不在了也不用他操心什么，没有穷亲戚坏朋友找他帮忙。
整个人逍遥自在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但是他想不出来。
他问我，你说人这一辈子就这么活着了？出生的时候该吃奶吃奶，长大了该上学上学，毕业了该工作工作，恋爱了该上床上床，我都过了三十年了，有点够了，是不是该去死了？
我另一个男生朋友，十六岁的时候问我，我是不是要去死？
当时心有点慌，我说千万别。
其实当时，他来找我只是来问一个心里安慰，因为有了我的否定，他便知道自己的犹豫是正确的，慢慢也就忘了。
所以我跟他说，你为什么该去死？
他笑了，现在活得这么没意思？
我摇摇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他问，为什么没有？
追求都没有，你算什么活着。
五
女生迷茫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车流，不知道在想什么。
写了一半的篇章放在电脑上，从晨光熹微放到晚霞飘落，在不开灯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打电话给我说，我想出去走走，你说哪比较好？
我想了想，XZ吧。
她坐了同一班车去了他去过的地方，找到了当初他出差的地方，站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像个偷跑出来的小姑娘一样，悄悄溜进去转了两圈，最后被人发现撵出来。
什么风景名胜，什么风土人情，她一眼都不去看，低着头，想着那个地方会是他的足迹，顺便带了两大包不容易坏的特产给我们这些朋友。背着两个大包，手里拖着拉杆箱，像极了离家出走的青少年。
青少年的车行驶到一处山道，愣愣的看着窗外近在咫尺的悬崖发呆，旁边的人笑道，害怕吧？第一次都这样，别往外看就不怕了。
她对好心报以微笑，心里想的却是当年的那辆车，到底是从那个拐角掉下去了，想着想着，眼泪就要掉出来，她扭过头去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乱画。
伤心吗？别往外看，就不伤心了。
大概......
六
男生喝酒的时候被小了他十岁的我呛了那么一句，精神便有些恍惚。
真羡慕你们这些有追求的人，他常说。
羡慕归羡慕，他终于追求自己的生活，倒是以为被我呛了，觉得很没面子之后，想证明他还算是个活着的人。
所以他去找被他气跑的那个女生。
好些年不见，她变漂亮了，成熟了，而且也工作了，有钱了，他找到她的时候，进了她的家门，很宽敞的房子，收拾地很干净，样样都比他家好，唯一让他觉得不足的，大概就是屋里只有单人床。
他说，好多年没见了。
女生点头说，对啊，好久没见了。
然后就是沉默。
喝了两杯茶，说了两句话，连饭都没吃，他出了门。
他跟我说，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我听着那边挂掉电话，愣了愣，卧槽，你到底明白了啥？
七
女生从XZ回来之后，心情畅快了很多，把屋里前男友的照片收了起来插在了书橱深处，买了一张瑜伽垫开始跟着网课学瑜伽，养了两只小猫，一只白色的，一只黄色的。
我看着她开始写的下本书，能看出来一点重新找回未来的味道。
她坐在我那边，喝着柠檬片泡水，突然跟我说，我很久以前喜欢过的一个男生来找过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不咸不淡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大概浪子回头想找个安慰？
我耸耸肩表示我又不是神，怎么会知道。
但是我问她，关键是你怎么想啊，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吗？
她低着头喝水，没说话。
我笑了，岔开话题道，去了趟XZ，也不给我带点东西？
然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过来，喏，特意带给你的。
我接过来也没看，跟她闲聊完回到家拆开一看。
你送我一包藏红花是几个意思......
八
好吧，其实我对藏红花是没有什么歧视的，至少还能治治我的精神衰弱，不过这东西怎么用？
男生看见之后笑话了我半天，然后告诉我，就泡水喝就行。
我泡了一杯试了试口味，有点涩，我递给他说，要不要试试？
他瞥了我一眼，说，我又不痛经。
我操，老子也不痛......
然后他说，其实我以前生活是有目标的，不过我自己把它忘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想了想，但是在见到她的时候，我连个对不起都说不出来，因为突然觉得自己那么渺小？
我表示他自己的问题我不了解。
他说，其实我现在觉得不一定要跟她说什么，毕竟当初我挺不是个人的，都没脸见她，能偶尔跟她说两句话，就能开心很长时间了。
我点点头，继续追求吧，中年。
他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就像家里那颗老枣树，一年得见开花一次，也就够我念上一年，只等那天再来。
九
于是故事又回到了开始，男生喜欢着女生又不敢去表白，女生喜欢着男生，心里还要想着别人，两个人偶然见一面。
男生继续工作，同时开始读书，读各种各样的书，当然读得最多的，还是女生写的书。
他知道了女生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用一个能够出口的对不起作为目标在心底努力着，女生也为了一个新的生活而期待着，我在岁月里等一树枣花临雨的清新。
两个故事，便是一段环在缠绕。
我做一个外人，继续我的生活，只是多了些期望。
所以我说，我喜欢枣花。
十
我给她一个花语：悄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