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日

女生的父亲去世，是在85和她相识两年之后。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声音有些憔悴，她说，我马上回学校了，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想了想，还是说，可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奶奶走过来问，去哪？

他叹了一口气，回学校。

奶奶明显有些纠结，又问道，这么早就回吗？

他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惨，不回去，在这儿干什么？我去那边找份工作干干。

收拾好行李定好车票，清晨出门的时候，85回头看了一眼家门，冬天的风一吹，身子有些冷，便感觉带了点萧瑟出门，一路风雪，却不是归人。

到了学校的时候，给女生打电话，女生已经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住在宾馆里，在电话里告诉他房间号的时候，他心头明显颤了颤，犹豫道，不太好吧？

女生那边沉默了，好久都没说话，他开始方了，忙道，好好好，我过去我过去。

然后去了学校旁边的宾馆。

85和女生认识，是在两年前开学的时候，两个人同样是一个人来学校报到，同样是来早了几天，在校门口碰上之后一起去办早入学，一起熟悉学校的环境，一起进了学校的组织。

但是两个人还不是情侣。

其实在旁边人的眼里，他们就已经是情侣了，女生有点内向，又要强，整天除了学习之外，没什么朋友，85经常黏在女生旁边，所以很多人都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其实连表白都没有过。

说85喜欢她，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女生的想法，所以一直都没敢说出口过，但是女生突然说要去宾馆，他刚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但是马上想起来，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点时候。

走到宾馆，很顺利地找到房门，敲门，很快门就开了，女生穿着睡衣，睡衣外边披了一件外套，低着头，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有些红，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女生侧过身示意他进来，他见女生不说话，也就没继续问，进了屋子。

女生的行李放在墙角，床上的被子揉成一团，空调开得很低的样子，屋里很冷，他从桌子上的零食袋子底下翻出遥控器来把温度调高，女生好像没看见一样关上门走过来，坐在床边上，双手抱着胳膊坐着。

85脱了外套，坐在她旁边，叹了一口气问，到底怎么了？

女生愣愣地坐在那，不说话。

他觉得女生有点不对劲，心里有些担心，双手扶住女生的肩膀轻轻晃了一下，轻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女生抬起头来，他心里一抖，女生哭了，哭得那么突然，从无声无息到上气不接下气只用了一眨眼，就趴在了他肩膀上几乎要窒息，他这下真的慌了，女生的情绪真的不对，再这么连气都喘不上来地哭下去，搞不好会晕阙的。

他慌手慌脚安慰了一阵发现并没有卵用，大概也能算是急中生智，吻上了女生的嘴唇，女生的哭声被止住，哼了两声，连挣扎都没有，瘫软在他怀里，渐渐感觉女生的气息平稳了，两唇分开，一把把女生带泪的脸按在怀里，拍着她后背，轻声道，哭吧，哭出来舒服一点。

女生最后还是哭累了，睡在他怀里，他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调好空调，坐在旁边，想着女生刚才哭着说，她爸爸去世了，在暴风雪的夜里被车撞了，肇事者甚至都没有找到。

心里不禁有些悸动，85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表，又看看女生的脸，靠在了床头。

有些头痛。

女生醒的时候，手还和85的手握在一起，他问，饿了吗？

女生脸色有些微红，点点头。

85站起身来，我去买点东西吃。

女生的手不自觉一紧，他回过头，勉强笑道，很快就回来。

女生这才松开手让他走。

她从下午开始睡，睡到早上，五点钟的时候，外面在只有一家早餐店已经开门，断断续续有些买早餐的人，大多是网吧通宵才出来的年轻人，还有早上上工的民工，生意不算兴隆，但是估计也能赚一些。

85走进店面，要了两碗粥，几个包子，几根油条，用大衣捂在怀里回到宾馆。

两个人吃完早餐，女生才仔细地说了家里出事的经过，家里的人都很伤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痛苦让家人看了更难过，于是独自一人逃离出来，想来想去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人可以找，不知道为什么就给85打了电话。

他听到这里想了想，突然说，做我女朋友吧。

女生抬起头，想笑，但是脸上的伤痛有些僵硬，没笑出来。

我的初吻都给你了。

伤痛这东西，忘记是不能的，但是故意让它去麻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多数人选择这样做，因为生命总得继续下去。

女生一如既往地学习，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也喜欢跟别人说话了，大概因为失去了什么才感觉到孤单，不想继续独自一人，或许因为85对她的影响，这是不得而知的。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很和谐，很幸福，让人羡慕。

没有吵过架，没有反过来呢，没有过意见不一致，一切都那么美好，仿佛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男生从那年开始出去打工赚钱，毕业之后两个人分别靠着丰富的经历和优秀的学历找到了很好的工作，女生突然想到，已经二十好几，大概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所以有一天放假她说，去我家见见我妈妈？

85想了想，老人家喜欢什么？我去买点。

女生也想了想，说，买件衣服吧。

女生的妈妈很喜欢85，小伙子长得帅，工作好，会说话，会办事，对自己女儿像宝贝一样捧着，心里也就安心了。

从家里出来，女生说，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见见我公婆啊。

他说，过几天。

女生问，二老喜欢什么，我们去买点？

他笑了，不用买的。

女生跟他撒娇，但是拗不过他，只好空着手去，进门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

开门的是85的奶奶，奶奶带着满脸皱纹的笑给他们准备午饭，女生小心地大量，问，你爸妈呢？

他一句话也没说，带着女生走进了一间卧室，进门就看到了对面桌上的两道牌位。

女生才恍然。

两个人上了香，说了些话，走出卧室。

午饭已经好了。

午饭过后，女孩去刷碗，奶奶坐去端水果，喊85去楼下买点橘子。

他披上大衣走出去，女孩擦着手走出来，忙跟奶奶说不要麻烦了。

孙子终于有了这么好的女朋友，奶奶很开心，连说没事，让她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吃着水果聊着天，聊到85的父母，女孩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呢？

奶奶抬起头想了想，大概，三年前的冬天，夜里出了车祸。哦，对了，腊月二十七那天。

女孩的眼泪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

奶奶问，怎么了？

女孩抹着眼泪摆手道，没什么，伤心而已。

扭头看着窗外的雪，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三年前的冬天啊。

父亲出事那天，是年后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