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日
今天故事的主角不是我高六的同学，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同样在东北的一座大学里读书，而且读得很好。
一般诚恳、有耐心又细心的人，学习都不会太差，何况是在大学里，而且他除了谈恋爱也没什么别的爱好。
这是一个这样到极端的男生，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忍耐，知道我能够忍住自己的坏脾气而不去伤人，忍住自己的坏情绪不去打扰这个世界，他就仿佛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你们，仔细地包容你的一切。
这样的人，我们都一致认为和他谈恋爱是一种享受。
但是他的感情故事确实不怎么样。
对方是一个很好的女生，不说样貌性格，就在平日里相处，你可以感受到她那种带着麦香的春风气息，这个形容无关风月。
遇到她的时候，41还没有爱上他，她是我们的另一个朋友拉来凑人数的，我们在一起说笑的时候，她也只是偶尔插几句上来，并没有说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后来很多次我们出去，缺人都喜欢叫上她。
过了两个月，41突然跟我们说，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我问，真心的？
他点头，当然。
我说，弄啊。
说，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都知道，他那么实在的人，确实不太可能追到什么人，所以还是得帮一把。
所以我们创造了一个很浪漫的环境，说是我们中的一个过生日，把他们安排在一起，说我们先去弄些什么，然后陆续走掉，我还特意写了一份流程交到他手上，但是情节的发展并没有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41之前看了我的流程，感觉对自己来说难度略高，我们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了想，开诚布公地谈谈？
我们开始想换一个人代替他去表白了。
我废了很多口舌告诉他，谈恋爱并不是做数学题，不能上来写个“解：答”就能给你一分两分，虽然结果对了过程可以无关紧要，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那么简单，然后他很艰难地答应了我们按照套路出牌。
所以他坐在女生对面，开口的第一句话，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谈。
女生愣了一下，谈什么？
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然后女生就懵逼了，一脸懵逼。
当然这是我们从手机传出来的一段沉默里猜测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女生才有些艰难地问，你......喜欢我？
他点点头，我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擦，你丫就不会说别的了吗？果然人太过诚恳是一种病，发现就是晚期。虽然我们都承认诚恳是个好的习惯。
我们之后不是太清楚41到底对女生说了什么，因为他把电话给挂了，但是女生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我们觉得，能答应才怪，要是我我也不答应。
他说，女生说不喜欢他，但是他觉得她喜欢不喜欢自己，这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还喜欢人家就好，所以他准备一直追下去。
我说，你一直这样是不可能追上的。
他反问我，那要怎样？我要去时刻缠着她？我要去打听她的习惯和喜好？我要跟她说点幼稚的，以后总会变味道的誓言？
他耸耸肩，反正我没有别人可以追，在一棵树上多吊一会儿也无所谓了。
之后的事情没有什么改变，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女生还是会跟着，41有的时候会看着女生发呆，女生假装看不见，表现的很自然的样子，但是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妈的智障，出门的时候漫不经心，碰倒了门口那只一人高的花瓶。
大堂经理跑出来叫了三声“我的妈呀”然后开始质问是谁干的。
女生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刚想说话，41掏出钱包问，多少钱？
大堂经理看了看他的钱包，伸出了三根手指。
那天我们故意让41送女生回家，女生家里人都去上班，白天向来只有她一个，我们是不知道41送她回家之后是不是上了楼，如果上了楼的话又做了些什么，但第二天的时候，他跟我们说，他们在一起了。
我们说挺好啊挺好啊，但是同时心里想的都是他们会长久吗？
他是个模范男友，跟他恋爱真的是一种享受，你想不到的，他都帮你想到，你办不到的，他都帮你办到，女生很幸福，但是有些时候会跟我们说，被他呵护真的很苦恼。
我们不做表示。
我已经在很多故事里面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上学之后，我开始复读。
其实这是个很狗血的事情，但是为了情节发展我还是要不停地去说，就算你们都知道，我不写的话故事还是会有残缺。
所以我复读的那年冬天，他们回来看我。
41和女生还在一起，女生依旧幸福和痛苦并存。
我们曾经跟他提过几次，女生告诉我们她也跟他说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微不至，女生越来越觉得他好像一根链子一样把自己绑上，可又没办法说他不对，只好一直忍耐。
我说，除了有的时候墨迹点，其他的不挺好的吗？有人对你好你就受着呗。
但我真的只是敷衍大于安慰，实在是没有一点劝解。
快要开学的时候，41突然来找我，说她打电话说要跟他分手。
然后我跟他去找女生，一直找到女生的家里，他上前敲门，门里女生的声音有些疲惫，谁呀？
我说，我。
然后门打开来，女生看见41在旁边，脸色一变，黑眼圈都深了几分，就要关门，41把门抵住，抬头看她，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女生叹了口气，谈什么？
他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女生看了他一会儿，我看出来她的眼神里闪出了些失望，门便合上了。
41用力抵着门，大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你说，我改，好不好？
但是门还是关上了，我能听到女生重重靠在门背后的声音。
女生说，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喜欢你，但是跟你恋爱的时候，会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想着什么时候我能帮你一下啊......从来都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女生开始哭了。
她说，我一直想两个人恋爱不是应该互相依靠的吗，但是你从来都不懂，你以为一直对我好就是爱我，但糖多了都会腻的......
女生哭出声来，不用力都开始说不出话来。
她说，我也喜欢你啊，我想喜欢你啊，但是喜欢你好难受，我以为时间久了我就习惯了，没想到感觉亏欠你的越来越多，这样的恋爱，公平吗？
哭了一会儿，门里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轻声喊她。
她说，既然离开和留下都是错，那不如铁了心拒绝你的好......
41沉默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出我眼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跟我离开了。
我知道他很不明白，我也没有办法跟他解释，我们俩一起出去喝酒，喝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一个因为结局从未想到而对人生失去了些信心有些迷茫，一个早就料到了结局却不能说出。
很多时候，只有去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临近，这是一个自我幸福盲点的天性，我深深地知道。
我也知道这道疤再也不能消去。
我拿出纸笔放在面前，画了一个圆。
他不解，抬起头问，这是啥？
我说，月亮。
他依旧不解，月亮？
我点点头，你的月亮。
他问，然后呢？
我说，然后月亮下面有一间房子，你的房子，房子有个大窗子，窗中的女孩在看你唱歌，里面有一张床，绣了花的床单和被罩，炉灶跟柴火的生活，挺好？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他向来很实在，但骨子里还是淡泊，这样的生活他可能想过不止一次，而且这样的生活，谁又不喜欢呢？
我接着说，远处有山和树林，天上飞的是各样的鸟，一条看不见头的小路，在添上漫天的星星，你俩没有争吵就这么生活，是吗？
他抬着头看我，迷茫着不知道我说这些干嘛。
我笑了一下，把笔放下来，低头再看。
我说，但是纸上，终究还只有一个月亮。
你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