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论菜

也许，你去饭馆吃菜，端上的任何一道菜，哪怕，清炒带着酱色，红烧像是酱爆，清蒸变成了浓汤，红烩变了入水汆，

“这是创新菜。”

或者，“这就是这么烧的！人家湖南，东北，什么什么的地方风味！”

再或者，“这是传统菜肴，新式烧法，注入了全新的元素……”

而事实上，你觉得还好吃，便欣然地吃了下去，也许还会有所新奇的体悟，对这些分类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也许相比上一次听到这类东西，这时候你“了解”到的是更“模糊”的概念），

可，没错，这就是这厨子出于自己身份优势可以随便做的事，他可以随便命名自己的突发奇想，或者火灶前的一时失手，

历史本身就有不少概念是从失误中得到启发的，不是么？

不要评价他们对你，或者说对于顾客有多不负责任，尽是乱扯，

这是人家的能力，好吃，难吃，合不合口味，漂不漂亮，是不是一气呵成，等等等等，总之你没法做到就是了，人家怎么瞎扯淡，你也没法理清了反驳他，

人有空来糊弄你，都是对你这个门外汉的照顾——恐怕就是这样。挺简单的现实。

但厨子们的同行就基本不这样了，

许多相互竞争的厨子喜欢你来我往地掐架，里面包括鸡蛋里挑骨头，还有各种评价标准，菜系，流派，成菜刀工，火候，调味……

中国人早习惯了同级人互斗，互相计较，互相拼，

哪怕一丝的汤汁没擦净，评委，同行，只需要……呵呵冷笑就行了，

同行之间吵得打起来，还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每一个厨子都说自己是最正宗最一流的，谁知道呢，

还是看谁扯的过谁，

（摊手）

世界上的所有同行都这个德行，也不能太怪他们。

当然也有出于巴结的那种“解说”，不过，那也和厨子自己去讲没什么区别了，

解说嘛，就是最地道的一种“炒作”，开头那些你们也看了，其实就是睁眼说瞎话，

但也没哪里违法，所以遍地横行，不懂的人都觉着……啧啧，很厉害的样子，多记下。

其实我个人倒是没什么感觉的，内行的人，或者哪怕真正学过点，知道的都不需要看那些听那些扯淡，直接尝不就好了，

懂点行的人一口就清楚了这菜是瞎烧的，还是下了点功夫的，

说到关键的，就算人家花了几天拼出一盘龙凤斗，或者麒麟瑞兽，或者那种访深山挖出来几百年腌货制作手艺，再哪里什么前朝宫廷手艺，什么什么失传的土家菜，

你也许看了的感觉——哦，挺漂亮的，或者，味道不咋地，怪怪的，吃不习惯，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印象，

尽管人家花了多少个小时瞪着眼珠在雕，两三天就奄掉了的一堆东西，人家不可能指望你们能知道它怎么做的，有什么吉祥寓意，还是牵扯到哪里哪里，多久以前的传说，还是何种文化传统，或者说，干脆这就是哪个民族剩下的最后点痕迹，

可他就是知道，这很了不起，

但这和你没关系，

你和他的关系也只是处在“这东西卖相不错，我愿意付钱”，这种层面的关系上，

还真是这样，相比之下，路边几块钱的麻辣烧烤，加瓶啤酒，任何普通人，都可以吃的有滋味多了，

相比盯着一大堆不能吃的雕刻，还有土味呛人的土菜，老掉渣的XX朝代菜。

这本身一直是很干脆利落的，

做的要么诚恳，要么不诚恳，

就像文字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