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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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乡村生活

晚上七点多,天色才慢慢的暗了下来,同样是一座瓦土房显得破旧,不过却又两层楼,瓦土房院子里围坐了两桌的人,大爹坐在上把位,与来到的人喝酒聊天,父亲给这桌上菜,那桌拿酒,时不时还和村民喝上两口……

“哎,老三,来碰一个!”一位体型健壮的中年人拿起酒杯吆喝父亲。

父亲不敢怠慢,这人是村里的石匠叫许耀宗,爷爷入土的时候还得需要他帮忙,一口喝掉一小半。

“嘿老三,来坐撒,喊你二姐去忙哇!”又有一人招呼父亲,这人叫万德林,村里木匠,有四十来岁了,至今还是个光棍!

父亲脸色泛红明显上脸了,他一笑,两酒窝立现,与万德林碰了一杯,又喝了一小半,人就有点晃晃悠悠了,大爹见状知父亲不胜酒力,和同桌人打了个招呼,便来到父亲身边说:“老三,你喝不得就莫喝了,先去灶房去喝口茶。”。

其他人见父亲有点不对头,也不劝酒了,大爹扶着父亲冲着灶房大喊:“春梅,给三娃儿整杯茶!”

灶房里传来大妈的回复声,灶房的房梁上挂着什么玉米、辣椒等农作物!

二姑忙碌的炒着一锅菜,却板着脸,二姑爷坐在灶口前烧火,始终不说话,脸上平静,大妈在灶台熟练的切一颗大白菜,完事后到中间大屋泡了一杯茶端了出去,二楼上,冯亮哥带着两个弟弟在玩耍……

这时父亲脑袋又疼又晕,扶着墙上了二楼,在冯亮哥玩耍的一张床上趴在就睡了。

楼下传来大爹的喊声:“狗日一个个的,来,老子今天不把你们喝趴起,不信王!”

“永培,少整点,明天还要挑坟!”大妈叮嘱大爹好几次……

第二天早上,父亲缓缓睁开眼,发现身上有点重,才发现冯亮哥这小子一只脚搭在自己肚子上,王敏哥趴在自己胸上还流了一哈啦口水,唯独不见小孩子应该是让大嫂接走了。

父亲小心翼翼的把两个孩子挪好,盖上被子,刚走几步路觉得头还是有点疼,于是下楼打了点水洗脸,看到楼下两张空桌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时桃屋门里大妈抱着小孩子出来说:“老三,你起这么早啊!咋不多睡一会儿?”

“嫂嫂,哥哥他们呢?”父亲洗好脸问道。

“他们去水井那儿了!”

父亲告别大妈直奔水井方向,走了不到几分钟就听到有人在喊号子,父亲知道应该是大爹他们在抬石头,来到一个被竹笆围着的水井边,这个水井有点大,直径大概四米多点,里面的水很清澈,还有点小鱼在里面游动,水面上有些许落叶,水井靠山一侧有一个小洞,一直有水流出,这口水井是全村人唯一的水源,山上的人是过来挑水,山下的人则接了水管流向山下……

父亲快步走进一片竹林,看到八名大汉,四人一组用麻绳缠绕粗糙的石条,口中喊着号子,一步一步的走向一个翻土的新坑边,他们的脚在松软的泥土里留下了深深的脚印,竹林中心地带,大爹和一个村民轮起锄,正在挖翻坑里的泥土,已经逐渐成型,抬着石条的八个村民将其放在坑边,一名上了岁数的老大爷一手持小锤一手稳住钢钳将石条打出一道道均匀的线条,许耀宗在负责打另一头线条,一行人忙得没有注意父亲的到来!

父亲从兜里拿出一包没开封的香烟,笑呵呵的给每个村民来上一支……

大爹点上香烟说:“老三,你一会儿去看看老万把桃木拉回来没有!”

父亲欣然答应。

打线条的石匠蹲坐在石条上,吐了一口烟说:“老三,晓得我是哪个不?”

“年奎大爹,我咋能把你忘呢?”父亲一脸微笑说着。

年奎全名叫万年奎,是村里年字辈的老大爷,已有五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许耀宗是他徒弟。

万年奎好像很满意父亲的回话又说:“你娃儿在外头混了三年,也不带个女娃回来,干脆我喊你乔大孃给你介绍一个。”

周围村民跟着起哄:“老三也不小了,是该找一个了!”

“幺孃屋头那个妹崽好像没嫁人哒,要不去问问!”

“问个串串,村里有好几个妹崽都把老三盯到勒,你慌啥子嘛!”

“还是老三凶哦,不像我们这些老光棍!”……

父亲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得下山寻找万德林,临走前大爹让他带点酒回去,刚走到半山腰,才看到万德林架了一辆牛车上山,车上堆了好些粗大的桃木,牛车后面还有一个人在推着牛车,那人低着头喘着大气一步一步登山,父亲与万德林打了个招呼,到牛车后才发现是二姑爷,他大惊喊到:光桃哥?你咋在这儿呢?二姐呢?”

万德林将牛车停在坡度较缓的地方,二姑爷接过父亲的一支烟说:“你二姐去镇上买肉了,晚上是老汉儿头七,整刀肉给老汉儿。”

父亲诧异说:“哥哥屋头不是有肉嘛?她咋还去买。”

“她说哥哥那个肉不好,有点变味!”

父亲不知道说什么,给两人说了一下去村委供销社买点酒,独自下山了。

父亲过了一座小型石桥,村委会委于两个村的中间,村委会旁边有一栋两层水泥房,正面贴了瓷砖,这是村里最好的建筑了,也是整个村里唯一提供日常用品的地方,一楼分成了三间房,一间是卖东西的地方有个体型肥胖的妇女在那里无聊的坐着,中间最大的房间是村民活动的地方,这里有不少人在打麻将、长牌等,站在一旁抱膀子的村民比打牌的都多,另一间较小的屋子是主人家煮饭的地方。

父亲在供销社抱了一箱白酒,拿了点下酒零食,付钱时女老板认出了父亲:“嘿,你是不是冯家湾那个王老三啊!”

“你咋晓得我呢?”父亲惊讶。

“听他们说王老汉出事了哒!”女老板又问。

“没办法,做活路鬼找上门了!”父亲摇摇头回复。

接着女老板在柜子上拿出一捆纸钱和香蜡递给王老三说:“这个你拿到,算是我一点心意。”

父亲也不拒绝,收了下来,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生痛。

父亲心中有点沉重,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二姐家,这时村里的广播播报十点了,听到二姐院子里有人锯木头的声音,猜想是万德林在做棺材板,父亲上前给万德林打上一支烟,来到灶房,看到忙碌的大嫂,正在下面条,灶台上摆了十来个大碗,每碗里面都放了点昨晚没吃完的剩菜,大妈看到父亲抱着一箱酒回来就说:“老三,去喊下永培他们回来打幺台了(打牙祭)!”

父亲赶去时,发现墓地已经成型一半了,一行人陆续回到二姐家,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煮好的面条,而万德林已经先吃上了。

有一个村民笑着喊:“嘿,背时老乌龟才搞的快的!”

万德林咧嘴一笑,没有说话,还是吃着碗里的面条!

干活的村民也不客气,坐上就开吃,大爹拿着一瓶酒,抱着七八个酒杯,给每人满上,又给每个人发一包香烟,可谓是服务周到,然后自己坐下来吃面条,和众人有说有笑,父亲没事只能到灶房里烧火,他看到灶门前独自一人吃面条的二姑爷,身影实在孤单,心中不免心疼这个二姐夫……

二姑回来了,身上背着背篓,隐约能看见有香蜡纸钱,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大爹,径直进入桃屋,二姑爷看到二姑回来,几口吃完面条,连忙挑着水桶打水去了。

不一会儿二姑提了一挂猪肉来到灶房,放进葫芦做的水瓢,在水瓢上面搭上一块纱巾,又将水瓢放进水缸中。

二姑整理地上的蔬菜问老三:“老三,爸走了几天了?”

父亲回答说:“加上今天走了四天!”

“四七了,还不晓得哥哥能不能得头七前把爸的坟修好?”

“来得及吧,我去问问!”父亲放下烧火棍,往外走。谁知大爹等人又去干活了,只有万德林一人在这拿着标尺丈量桃木。

“二姐,哥他们又干活去了!”

二姑出来一看,桌上只有吃的干净的大碗,大妈二话不说把桌子收拾干净。

二姑爷弓着身子晃晃悠悠的挑了一担水回来,二姑把坏掉的菜叶剩菜扔进一个肮脏难闻的木桶中,又舀上一碗饲料倒进去,倒上些烧好的水,用竹棒搅拌均匀后大喊:“光桃!把猪喂了!”。语气透着不耐烦和闷气的味道。

二姑爷刚把水缸装满,就把喂猪的木桶提到旁边稻草搭建的草房中,然后传来竹篙打猪的声音,二姑爷边打边骂:“狗日瘟桑,屙哩了!”似乎把情绪都发泄在猪身上了。

二姑爷回到灶房后,从二姑身旁经过,突然被二姑拦下厉声喝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二姑爷畏惧二姑,上半身侧着很委屈的说:“是哥哥发的!”

二姑立马发飙开骂:“喊你狗日的莫抽烟听不懂啊!”这一骂吓了二姑爷着实吓了一跳,把外面发呆的父亲都惊动了!

父亲匆匆进来一看,二姑又掐又打的,二姑爷略有抗拒,也只能任由二姑打骂,谁想二姑爷兜掉出一包烟,二姑看到更加气愤下手更重了:“你先人勒,喊你莫抽烟你不听,你不晓得你老汉啷个死的呀……”父亲挡在二姑爷前面,面对二姑说:“二姐,二姐,莫打了,烟是我给的!”

二姑一听连父亲一起骂听那哽咽的话语像是要哭了:“哪个喊你给他拿烟的,你想害死他啊!”

父亲不知作何解释,这时大妈闻声而来,拉住了情绪激动的二姑对着二姑爷就吼:“光桃,你又惹二妹搞啥?”

二姑爷委屈的靠在门上,不说话,外套都被撕烂了!

父亲护着二姑爷到院子里,刚刚坐下楼上就传来孩子们的哭喊声,两个妇女最先上楼,父亲和二姑爷跟了上去,进屋一瞧,二姑与大妈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惧怕的看着床角的角落,父亲跟随他们的目光一看,大惊!这天气哪儿来的蛇?全身乌黑不足一米,二姑爷一眼就认出这条蛇说:“这是乌梢蛇!”父亲朝乌梢蛇扔了一根小板凳,可惜没有砸中。

这条蛇吐着腥红的信子,蛇头左探又探,居然顺着床沿爬到床上,好像找了个温暖的好地方,蜷着蛇躯不动了,父亲几人不敢乱动,二姑爷下了一趟楼,把灶房里烧火的火钳拿来了,他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床边,父亲等人轻声让他小心点,二姑却是一脸担心……

离床还有两步之遥,乌梢蛇像是有了感应,直勾勾的望着欺身的二姑爷。二姑爷几乎是屏住呼吸,双手打开火钳,在蛇面前晃悠两下,突然下手夹住了蛇颈,乌梢蛇张开大嘴咬住火钳,蛇躯缠绕一半,孩子们都吓哭了,二姑爷得手后转身就往外跑,父亲把大妈等人挡在身后,只见二姑爷把蛇连同火钳狠狠的扔下山,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大妈却着急的喊了起来:“娃娃遭蛇咬了!”

几个大人围着小孩子看,小孩小腿上有两小洞,血珠清晰可见,大妈急的落泪,用嘴吸出血,父亲询问二姑:“二姐,村上有诊所没有?”

“哪有啊,去找找熊娃,他跑的地方多!”

父亲抱过孩子对大妈讲:“嫂嫂,我去找熊娃儿,你莫担心。”大妈执意要去,还是二姑好生劝说才留下,父亲告别三人转身下山找冯义熊。

大妈目送父亲下山,人已经哭的不行了……

此时义熊大爹无事在村口供销社打牌,把车停在路边了,父亲直奔他而来:“熊哥,熊哥,快带我找家诊所,哥哥的娃娃遭乌梢蛇咬了。”

义熊大爹丢下牌上前看望孩子:“啥子?遭蛇咬了!”

父亲甚是着急:“熊哥,帮帮忙!”

义熊大爹一招呼:“走,我们去永安,翻个山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