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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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色彩,穿棉布衣物的人们的姿态,整体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棉布衣物勾勒出来的女性的轮廓,与无论是绢还是麻都有不同的特征。加之,穿着多层夹衣的做法逐渐消失,可以做出絮入大量棉花的衣服以后,肩和腰部线条又呈现出不同以往的圆润感。整体的伸缩变得自由起来,身体的线条比过去更为明显地表现出来。只是,夏天的单衣上的浆厚一些,又或者是在砧木上敲打以使其柔顺的做法,还略为遗留了一点过去麻布衣物的感觉。但是,最近这些工夫也逐渐变得马虎了。我们的所谓保守主义,说起来不过是模仿六七十年前的审美罢了。在这个过程中,过去麻布支棱着的轮廓全部消失,所谓削肩和柳腰之类,现在已经成为极普遍的现象。与这些相比,更为隐蔽的变化在我们的身体里也发生着。这就是轻柔的布料带来的令人愉悦的触感,使常人的皮肤变得敏感起来。胸毛和背后的体毛的发育变得不再必要,身体和衣服之间的亲密感增加了。由此,我们对裸露身体的不安感变强了。另一方面,此前一直被当作只能用眼睛观赏的红色、绿色、紫色等,从天然之物走来,成为各人身上所属之物。心之所动,便即成形,无论是歌唱还是哭泣,人看起来都更加美丽。简单地说,由于棉布的使用,生活的味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浓郁起来。对曾经穿着粗麻布的我们来说,对披着毛皮的西洋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此外,日本现在还有一样事物在促使变化发生,那就是陶瓷器的力量。白木做的碗形状不正,从开始使用那天起就变脏,即使用水洗也不过是心理上稍获安慰罢了。小户人家里颇显寒寂的气味,追本溯源,就是这些木器的“叹息”。在这当中,加入了一些价钱相当于白米两三合[5]的、静静地泛着白色亮光的物品。以前只属于宗教领域的真正的圆形,由于有了茶碗这样的物品而得以被人朝夕拿在手上观赏。这没有道理不对平民的文化有所贡献。就像过去的贵人公子欣赏佩玉的声音一样,陶器轻轻触碰门牙时发出的清幽声响,确是一种令人连描画着仙鹤与青松的美丽漆杯也要忘记的感觉。哪怕是破败晦暗的贫家,几乎不需要任何代价都能很容易获得新幸福,亦是时势使然。在这一点上,与麻布因棉布而见弃相比,我等更是无条件得益。而且,因为这并非受惠于某个具体的人,我们连它带来的欢喜也都忘记了。这些只是偶然出现的,然而甚至还有人将今天这种建立于以上明确基础之上的新文明,当作佩里船长[6]带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