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因为你，我离开这座城

她和自己一样，拼命地坚持己见，拼命的寻找那片梦中的蓝天。

她好似一束光，透过生活破碎的缝隙照进他的人生，让他灰白的生命在一瞬间有了色彩。

她会关心他，爱护他，照顾他，他半生游荡漂泊，第一次从她那儿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他从她那儿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人生除了战斗还有那么多东西。

而如今，他亲手推开了她，那束照亮他生命的光，熄灭了。

未来无尽的黑暗，他只能一个人闯荡。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却不知她已经教会了他爱与被爱。

他一个人站在路口，彷徨着，突然，面前的道路被身后的灯光照亮，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小心！”接着便被女孩儿扑倒在地。

一辆车带着疾风擦着他们急驰而过，狠狠的撞在一旁的墙上，车头的铁皮被撞得凹陷了下去。

空气里尘土飞扬，远处的人们惊呼着，竟有些不真实。

唐倩雨和曹鸿伏在地上，她挣扎着用手撑起身子，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吧？”

她的脸被吓得惨白，他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他们走到那车边，透过窗子往里望，车里已是空无一人。

那个人，逃走了。

TA会是谁呢？

“青锋！”

曹鸿回望，看见海沫朝他冲过来，“你还好吧？”

曹鸿回望了一眼那车，缓缓走向她，神色如常：“我没事。绿绮，我决定了，明天我们回逸风城吧。”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海沫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

“最爱的人走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他的声音如镜面湖水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虚无的空灵，仿佛透着无尽的迷惘。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也因为一个人，而离开一座城。

“她走了？”海沫问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生怕惹曹鸿不高兴了。

“对，她走了。明天我们也走吧。”

他抬眸，那天空仿佛被鲜血染过，红艳得妖冶。

她走了，消失在血色的残阳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晚风吹来，他挺直了身子，他感到力量在他身上积蓄，热血在胸中沸腾。

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桀骜的，轻狂的，肆意的青锋。

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孑然，无畏。

-

沈秋念一路哭着，一路飞奔回家，他终究还是为了绿绮离开了她。

她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脸大哭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在绿绮的长篇大论面前故作坚强，却会被曹鸿三言两语所击败。

曾经的海誓山盟，那些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承诺，终究只是随风飘散的谣言。

她的手摸到了口袋里的一个硬硬的东西，展开一看，那是她准备给曹鸿看的成绩单。

她看着泪水滴落，在白纸上晕开层层墨痕，突然感到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第一次遇见曹鸿是在十六岁那年，那年她初三，中考结束后和朋友一起去逸风城附近的山林游玩，偶遇了曹鸿。

那天唐倩雨在山脚下拍了一张照片，笑着说，天真蓝。

她反驳着，天是粉红色的。

一个少年转身看了她一眼，那双眼淡淡的，仿佛天空那淡淡的粉红。

那一眼，惊心动魄，那俊俏的眉温柔的眼刻在了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后来她和朋友在山里迷了路，正着急呢，回头一看发现早上那少年竟然在身后，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把她们带出了深山。

那几天在她们山脚下露营，一直会偶遇曹鸿，他一直会笑着帮忙，还会带好吃的给她们。

有一天晚上，她睡不着就走出营帐在外面的草地上坐着，一会儿曹鸿走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坐在她身边。

他陪她一言不发坐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她耐不住了，便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谈起母亲，谈起邻里的嘲讽，谈起所有少女破碎的凋零的心事和情思。

她静静地说着，他静静地听着，在她的记忆里，从没有一个人这么认真这么安静的听她倾诉，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有几个瞬间，她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才相识几天的陌生人，而是一辈子的知己。

终于，她望着漫天繁星，说起了那片只存在于梦中的蓝天。

他没有嘲讽，只是看着她，笑了：“那片蓝天，我陪你去找。”

她惊喜地叫出了声：“真的？”

他抬头看着天，声音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顿，像是在许诺：“不就是一片蓝天嘛，我陪你去找。等着我，我陪你寻遍海角天涯，踏遍山河寸土，一定能找到。”

她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一块黑耀石，映着星光。

那一瞬间，她觉得，他的话，他那眼里的光仿若坚定的誓言，日月可证。

时光如水，很快便到了最后一天，她们该回星光城了，便和曹鸿告别，曹鸿沉默着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星光城的第四天，她接到了曹鸿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如果她还记得他，他想见她一面。

她应邀赴约，或许在她的心中还是有期待的。

那天在梧桐树下，曹鸿和她说，他来星光城了，就留在这儿，不会走了。

她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点头答应着。

后来，他在她学校门口等她，她家楼下等她，送她礼物，抓住一切机会与她“偶遇”。

她开始只是对他像对普通朋友那样，但是很快，她发现她喜欢上他了。

只是他从未对她表白过，也从未说起过爱和喜欢，他永远都是那样淡淡的，所有若无的暧昧，而她也从未奢求过更多。

如今他离开了她才明白，她对他就是爱，只是他和别人走了，她无法挽回。

次日早晨，海沫按照约定来到了曹鸿的住处，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海沫看了一眼他脚边的行李，轻轻地说：“你想好了要回去？”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多言，只是那种平静中仿佛含着浅浅的悲伤。

“那走吧。”曹鸿点点头，跟着海沫走出了公寓。

他知道，回到逸风城之后的人生定然是被血雨腥风裹挟着厮杀，不会再这般的平静安详。

突然，曹鸿口袋里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他熟悉至极，那正是凌戈的声音！

“曹鸿，你女人在我手上，想听她的声音吗？”

电话的那一段传来沈秋念惊恐的尖叫，一瞬间，曹鸿浑身的鲜血仿佛都被凌戈那冰冷的声音冻僵，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听着。

“曹鸿，我知道你在星光城。两个小时以内到后山来，别带你青龙会那帮人，就你自己一个人，如果我没见到你或者你带了人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沈秋念了！”

电话被冷冷挂断，一串忙音让曹鸿的心沉入谷底。

他攥紧了拳头，漆黑的眸中闪过一道冷锐的寒芒。

他本来想着回逸风城之后再考虑怎么对付凌戈，不过凌戈现在这样是在逼他提前动手。

敢动沈秋念，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青锋，怎么了？”海沫见曹鸿脸色阴沉，察觉出几分异样。

曹鸿看了一眼身边的海沫，深吸了一口气。

怒火在他的胸中翻腾，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这件事不能让海沫知道，凌戈既然敢打这个电话给他，那就证明已经在后山设好了埋伏就等他入局。

沈秋念不是青龙会的人，她和青龙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明白，如果海沫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带着青龙会的人去后山，但是星光城不是青龙会的地盘，青龙会主要的势力都在逸风城，贸然行事很容易吃亏。

凌戈用沈秋念只能威胁他，却不能以此要挟青龙会，既然凌戈的目标是他，那青龙会便不必参与，他一人应战便好。

他不能为了沈秋念连累海沫和青龙会。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甩开海沫一人赴约，他不知道在后山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是他非去不可。

“没什么。我还想去见她一面。”心意已决，曹鸿淡淡的出声，他决定骗海沫一回，“绿绮，陪我去沈秋念她家好吗？我就去看她最后一眼。”

海沫看着他，点头答应了。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沈秋念居住的大楼，走到楼道里，海沫突然发现身边曹鸿不见了，她回头，眼前人影一晃，脑后突然遭到了一记重击。

“青锋，你。。。”

海沫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昏迷。

曹鸿看着面前昏迷的女孩儿，迟疑了一下把她抱起来，走到了沈秋念家门口。

他先把海沫放下，让她靠在门口的墙上，然后敲开了沈秋念的家门。

开门的人是沈鸢，她皮肤蜡黄，看上去一夜未眠：“曹鸿，你来干什么？”

“沈秋念是不是失踪了？”曹鸿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说。

“嗯。”沈鸢轻轻的应了一声。她已经为沈秋念失踪的事情着急了一个晚上，此刻看到曹鸿心头更是烦躁，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沈秋念在哪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沈鸢蓦然抬起头，她看着曹鸿，黯淡的眸里有了光彩。

“她在凌戈的手上，被绑架了，被用来要挟我。凌戈叫我在后山见面，他应该是已经设计好了就等我入套。不过你放心，事情因我而起，就算是赌上这条命我也会赴约救出沈秋念。”曹鸿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是浑身戾气，让沈鸢感到一种莫名的冷意。

沈鸢看着曹鸿，只是茫然地点头。

或许此刻的她应该愤怒，应该指着曹鸿的鼻子破口大骂，但是她只是点头，静静地听着。

她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服从。

而且她和高云锋找了沈秋念一晚都杳无音讯，如今除了相信曹鸿的话，她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见沈鸢点头答应，曹鸿指着门口的海沫，继续道：“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她叫海沫，是青龙会的首领，代号绿绮。她现在已经被我击晕，但是不久就会醒过来，我希望你能帮我看着她直到我回来，青龙会不能再搅和到这件事情里去了。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让绿绮回逸风城。答应我，好吗？”

沈鸢点点头，曹鸿把海沫抱进房间放在沙发上。

“她就拜托你了，我走了。”

一个小时后海沫才从昏迷中醒来，她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惊叫出声：“青锋？青锋？你在哪儿？青锋！”

一旁的沈鸢看着她，迟疑着开口：“姑娘，是曹鸿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他想你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他现在在哪里？”海沫的手握成拳头，眼中闪着警惕的光。

“沈秋念出事了，他去救沈秋念了。”

“沈秋念怎么了？”

“沈秋念被绑架了，曹鸿去救沈秋念了。”

“他走了多久？”

“一个小时。”

海沫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青锋击晕自己之后肯定是自己去救沈秋念了。

她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慌乱，但是心还是狂跳不已。

她怕啊，她是多怕他像上一次那样倒在地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啊，她是多怕他的离开啊。

她闭上眼，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势。

对方既然敢拿沈秋念去要挟青锋，肯定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青锋这样单枪匹马前往，恐怕已是身陷重围。

青龙会虽然在每个城市都有一定的人手驻扎，但是在星光城的青龙会成员也就二三十人，她带这些人去就算不是去送人头的也未必能救出青锋。

所以必须从逸风城调人手过来，这次定是一场血战，但是就算是赔上一整个青龙会她也要救出青锋！

捋清了思路，海沫摸出手机，给逸风城的青龙会总部发去一串暗码，那是青龙会内部的求救信号！

发完暗码，海沫起身便要离开，她知道，江龙从逸风城带援兵过来需要时间，她必须先自己行动起来。

“你要去哪？”沈鸢见海沫要走有些着急，她可是答应过曹鸿的。

“你不需要知道。让开，或者被我打晕。”海沫冷冷的看着沈鸢，浑身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