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料
《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文献二则
何建明 [1]
一 编者按语
《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是保存在我的家乡——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漕河镇的普阳观的一份全真龙门派支派的道谱。“道谱”的收藏者和提供者，是我的何氏宗族出家的全真道士何诚道道长。
何道长1972年出生于普阳观附近何家大垸。他于1985年到武当山出家求道，1986年到武汉长春观，师从于当代著名道医——武汉长春观住持、后来担任中国道教协会常务副会长和北京白云观二十三代方丈的谢宗信大师，并得赐道号“诚道”，跟随谢宗信学习道医，立志悬壶济世。1996年他回到家乡蕲春县，主持普阳观，以道医服务于社会大众，享誉全国。目前，他担任湖北省道教协会副会长、湖北省黄冈市道教协会会长和蕲春县道教协会会长、蕲春普阳观住持等职务。
何诚道道长既接续谢宗信大师道脉而为全真龙门派二十四代，同时也传承了蕲春县全真龙门第十支派第二十三代道脉而为蕲春县历代高真世系传承的第二十四代。据该“教谱”记载，蕲春县历代高真世系传承如下：一世王道纯，二世李德全，三世曹通易，四世危玄融，五世常静定，六世刘真秘，七世沈常参，八世杨守诠，九世冯太初，十世江清源，十一世金一生，十二世黄阳中、王阳幻等，十三世万来正、黄来衢等，十四世郭復恒、陈復元等，十五世王本岩、胡本泰等，十六世闵合贤、徐合成等，十七世马教育、郭教真、屈教商等，十八世陈永信、黄永兴、匡永和等，十九世何圆复、刘圆科、骆圆泽等，二十世汪明善、石明德、周明月、徐明真等，二十一世汪至慧、胡至明、盛至道等，二十二世李理元、杨理真等。全真龙门派在蕲春县境内传承历史悠久，但起始年代尚待考证，至少在元代就已经有了。据《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序》所载，第一代祖师为王道纯，到十二代祖师黄阳中真人，别设黄坛，道法鼎盛。黄阳中真人出家前即当地名流黄正色先生，明代晚期为芜湖县令，满清王朝建立后，坚持忠孝节义，不向清帝称臣，遂出家为全真龙门弟子，云游四方，广交全真道友，后挂杖于今浠水县的羊角尖太清观，并影响到今天的蕲春全真道。
县域全真龙门派教徒分成不同的“房”，至于有多少“房”，现缺乏史料记载，但其中的“一房”和“十房”各修一次教谱，至1940年代，都已经第四次修谱。“一房”的“教谱”与万章的《何氏宗谱》一并于1945年纂修，主持人何光华，署“碧仙洞堂”。“十房”的“教谱”于三角寺大慈阁第四次纂修，主持人为陈教育。可惜的是，这两个本子都已不传。[2]现存的这个本子，初修于明崇祯五年（1632），由十世祖冯太初真人及十世祖江清源、十一世祖金一生修纂；再修于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由十四世郭復恒、陈復元和十五世朱本如修纂；三修于清光绪十五年（1889），由十六世卢合霖督修、十六世闵合贤、十七世马教育和郭教真协修。第四次修纂是在1944年11月，由十九世盛圆成、汪圆贞牵头，公推二十世王明然、郭明静、郭明朴、陈明根和汪明觉、周明法、陈明智、汪明恂、郭明元、张明云等协助，郭明吾负责具体的纂修工作。
本处选取1944年编纂出版的《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的《序》和《凡例》，可以说是该“教谱”提纲挈领式的作品。《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之《序》，首先阐扬了该宗派的大道观，继而交代了该宗派四次修纂“教谱”的历史源流，进而阐明了本“教谱”的分类和编纂特色。作者尤其提到现在已进入科学竞争的时代，道教的发展面临挑战，但这并不意味着道教将被历史所淘汰，相反，道教徒应当积极应对挑战，使道教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因此，他在“四修”《龙门正宗同真教谱》时，较以往做了不少的改进。这从《凡例》中可见一斑。
首先，过去的“教谱”，都是“以天、灵、神三宝为道家住世祖源”，这在当今科学化的时代未免滋人疑窦，他认为，道教无论哪一派系，都要认祖归宗，就是以混元老子为道家住世始祖，这样使人班班可考而可信，从而维护道教的尊严。
其次，他非常强调道士遵守规戒的重要性，认为这是道教长期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尤其是在现代法制社会，道教的清规戒律必须适应时代的需要，不能与法律相冲突，正如其所说：“清规戒律与国家法律，表里相依。”
二 《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序（1944年）
道之本，原出于天，天法道而运行不息。此天非欲界、色界轻清上浮之气天也，乃无极之理天耳。理者，本然之性，即无极之真也。故周子曰，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然气天之性，终有穷尽，理天之性，万劫常存。修真之士，当知无始以来，不增不减，惟此理天之性耳。性受太虚空，自天而人，性合太虚空，尽人合天矣。故修道者，必致返还虚无，方为究竟焉。况道者，扩之包乎天地，收之摄于毫末，千语万言，莫尽其端，片章寸笺，可通其微，无灭无生，常留今古；若没若显，广度天人。是道之费隐，语大莫载，语小破非，慧业之士，素参三教，精粹纯一者，不足以言道矣。然道以文存，文以载道，斯文所在，即道所在焉。若无斯文，则道或几乎息矣。故宗教尚焉，经律传焉，然经律之论，随机得益，随益立名。上根一闻，顿了自心，圆修道品，即名为宗；中下闻之，进修道品，渐悟真理，即名为教。是以长春邱祖阐教龙门，特设宗、律、法、教、科五品法会，以接引上、中、下三乘之士，其广大慈悲，至矣，尽矣。
吾本师王道纯真人，为龙门开演道院第十支，一世祖递传九世冯太初真人，创修教谱，至十二世黄阳中真人，别设黄坛，宏扬道法。真人即邑名流正色先生也。在明代为芜湖县令，及明鼎改革，抱忠节义，不臣清，遂遁入龙门，云游名胜，结契遗侣，后挂杖于羊角尖太清观。洎后，显凡隐圣，代不乏人。至郭教真真人，道品圆修，重扬法会，而徐永虚真人由儒归道，别得心传，盛德广誉，感化遐方。真人诠释《大学》寓言，指明内圣实功，外王治道。至理昭昭，诚发前贤所未发也。至盛圆成真人，受诀黄坛，玄妙莫测，无论知者不知，一见咸崇拜焉。故沪汉诸地，宰官居士，农夫樵贾，多投拜于师门下矣。此吾门列列宗师，历历可考，妙道妙德，罄竹难书，兹当大道陵夷之际，侧身玄门者，不无承先启后之责，则续修教谱之举，岂可缓哉？于是同启于圆贞汪师叔，正其可否？师叔曰：“事关教门盛典，非贞白坚毅者，难胜其任。”遂公推王明然、郭明静、郭明朴、陈明根诸师兄，董其成；汪明觉、周明法、陈明智、汪明恂、郭明元、张明云诸道兄，襄其事。而明吾亦滥竽其间，承乏纂辑，成帙付梓，匝月告成，诚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也。
夫谱者，普也。事资周普，方称完璧。考前修谱牒，多有缺误，且大雅无存，于是不揣固陋，僣拟补正，遵仿史法，重编谱例。窃清修之法，莫如典礼，故典礼志首焉。内分经章类者，示修行之经也。训戒类次之，严其行持，则心性自静矣。哀祭类又次之，纪功追远，归厚德也。世法之道，在乎文字，故班氏因之作艺文志，余变仿焉。大功大德，镌诸金石，永志弗谖。故述碑志类、序跋类，以存历修之文，赠序类以作褒扬之劝，颂赞类以歌历祖之功，杂著类搜集先贤著述，以作后学津梁。有永虚祖注述《大学》自序一篇，殆吉光片羽，幸寿诸梓。圆成师语录，已三版行世，仅登王葆心一序，豹睹一班。列传之名，始于太史公。盖史体也，述列传类以昭混元祖德，俾永垂焉。吾教诸师，蕴幽光而含盛德，不为表暴，心何以安？述别传者，别于史氏也。世系表，仿史记世表年表也。首表纪源，混元老子及东华五祖，并南北两宗元明散仙亦附焉。次表起于道纯王祖，五世一提，提之无穷，有条不紊也。谱叙源流，由来已久，述纪源世次传者，详历代祖德宗功天爵品位也，而世传书姓名籍贯年月日时师门法嗣令开卷了然焉。述山居记者，纪其清幽胜境，阆苑庄严，香火供养，以启来者慕道之诚，以诫常居住持之慎，翼其绵远也。综兹数类，义各攸归，虽属一教之私书，有补国史之不逮，否则不足以昭劝惩也。且吕祖序樵阳经云，吾承帝命，主教五陵，作选仙会，长其间有履历未及者，吾命诸真各代指授，由此观之，则同真教谱有关于选仙履历者伟矣，祖祖相传，师师相授，莫严于是焉。
虽然值兹科学竞争时代，而欲以虚无自然之道，倡明于世，不亦忧忧乎难哉？然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物质文明，尚器者宜矣，而人心模范，则尚道者尤宜焉。伏望当道者相提并重，庶体用兼全，本末互益矣。况午会火主文明，一切智巧，发泄殆尽，是一本散为万殊矣。故竞争愈演愈剧烈焉。将来战争结束，世界种种不无化作尘沙，则万殊仍归一本矣，斯时惟道为尊焉。修真之士，果能奋志潜修，圆顿道品，则他日万国和平会上，必为众所翘瞻矣，则斯教谱之警策，不为无功焉。
此在
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岁官甲申阳十一月
道祖降生三千二百四十六年岁甲申阴九月谷旦
圆成盛师门中弟子郭明吾 敬撰
三 《龙门正宗四修同真教谱》凡例（1944年）
一、不立一法为宗，宏扬万法为教，是宗与教，有体用之分，且宗为师师相授，以自悟为证，不落言诠，而教则因世法而立，前届谱牒称曰龙门宗谱，殊觉不合，且与宗族之宗，不无混淆，兹更正为龙门正宗同真教谱，以为同求全真、宏扬教法之义云。
一、道教本自老君，史载昭然，乃前谱以天、灵、神三宝为道家住世祖源，未免滋人疑窦，兹更正以混元老子为道家住世始祖，俾人班班可考，启其尊严。
一、《大通经》《赤文洞古经》《吕祖心经》《金玉玄经》，乃出家人本心之事，当谨守规戒，时常持诵，庶得全真实际，可以长生，不然，虽名道人，而本实无养，不免为君子所窃笑也。谨录守戒必持于首卷，以为有志者启发。
一、清规戒律与国家法律，表里相依，森严无比，昔褒公云，吾以律教汝，汝必无怨，以律治汝，汝何所措其手足？兹录戒律数十则，皆切于身心性命矣。所谓时时以三尺自懔，人人以五刑相规，庶惧法自不犯法，畏刑自不可免刑，况出家之道，为善最乐，保身之策，守心为先，此乃祖师之戒律而谆谆告诫者，以警愚顽也。
一、本谱发议续修，为时甚促，其玄裔散居远地，多有未及采访，编辑不无遗失之憾，下届续修，执事者幸为留心。
一、表扬善行，系崇往劝来，应当善善从长，名副其实，若过言溢美，则失本真，反生鄙视。昔蔡邕尝言，吾为碑铭多矣，率有惭色，惟郭有道不称尔，不称者，盖言称也。唐刘义持韩愈金去，曰此谀墓中人之金耳，以其意弗称也，凡来文者，须慎选焉。
一、序传文必出大手笔者，足为吾谱光，若假衔陋习，文无可观，颇难概登。昔荆州文览禅师见壁有符赞载之卫象之赋曰，何为疥吾壁，伧父为文，亦犹是也。如决意强登，是不欲为魏收藏拙耳。
一、老君本有正传，昭然可考，虽与历史相符，兹录犹龙传，及道流轶史者，殆补正传之遗录也。
一、家谱卒者男书公女书妣，故日知录云，太史公司马迁称其父谈也，史记留侯世家，乃公自行，此谓父为公也。今吾教谱于长辈羽化者，男称真人，女称元君，在家者称居士，以督修者派定前后，未羽化称派名。
一、现观宇庵堂孙子堂，若有祖先神主及坟墓者，必须按派接其宗支，无使荒塜垒垒，英灵戚戚，有若敖氏之馁尚，愿发心志士承祧其嗣，毋替远引。
龙门正宗第十支道院历届修谱职名
明崇祯五年岁壬申创修职名
冯太初真人[3]
江清源真人
金一生真人
清道光二十四年岁甲辰次修职名
陈复元真人
郭复恒真人
朱本如真人
清光绪十五年岁己丑三修职名
督修 嵩阳子卢合霖
协修 归仁子马教育
玄阳子闵合贤
养真子郭教真
[1]何建明，中国人民大学佛教与宗教学理论研究所教授。
[2]蕲春普阳观、湖北普阳文化开发有限公司编《蕲春道教》，普阳观2011年内部印刷本，第10页。
[3]原文“张太初真人”，今依全书其他各处均为“冯太初真人”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