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古城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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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县城

西乡县,西汉时期属涿郡。《汉志上》:涿郡属县“西乡,侯国,莽曰移风”。《汉书·王子侯表》:汉元帝初元五年(前44年)封广阳顷王子刘容为西乡侯,后传刘景,免。王先谦《汉书补注》卷十五:“钱大昭曰:《三国志》容作弘,《刘放传》云:广阳顷王子西乡侯弘后也。”[147]刘景被免当在王莽篡位之际,而王莽改称移风县,则可表明其县犹存,然不见于《后汉志》,何时省废不明。《后汉书·窦武传》:汉桓帝死,灵帝即位。“拜(窦)武为大将军,常居禁中。帝即立,论定策功,更封武为闻喜侯;子机渭阳侯,拜侍中;兄子绍鄠侯,迁步兵校尉;绍弟靖西乡侯,为侍中,监羽林左骑。”后宦官作乱,窦武等死难。又,《朱传》:汉灵帝时,朱因破黄巾,“于是进封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后又更封钱塘侯。其西乡是否在此,不能确定。《三国志·魏书·武文世王公传》:“济阳怀王玹,建安十六年封西乡侯。早薨,无子。二十年,以沛王林子赞袭玹爵邑,早薨,无子。文帝复以赞弟壹绍玹后。黄初二年改封济阳侯。四年进爵为公。太和四年追进玹爵,谥曰怀公。六年又进号怀曰怀王,追谥赞曰西乡哀侯。壹薨,谥曰悼公。”又,《刘放传》:“刘放,字子弃,涿郡人,汉广阳顺王子西乡侯宏后也。历郡纲纪,举孝廉。遭世大乱,时渔阳王松据其土,放往依之。”后投属曹操。魏文帝时,“放赐爵关内侯”,“放进爵魏寿亭侯”。魏明帝即位,“进放爵西乡侯”。“景初二年辽东平定,以参谋之功,各进爵,封本县,放方城侯,(孙)资中都侯。”由其所在属此一时期曹魏实际控制范围内可判知此西乡当即原涿郡所属之西乡城,之所以在汉魏之际又恢复为侯国,很可能因其省废不久,各方面条件较好。《水经注·圣水》:“(圣水)又东与侠河合。水出良乡县西甘泉原东谷,东迳西乡县故城北,王莽之移风也。世谓之都乡城。按《地理志》:涿郡有西乡县而无都乡城,盖世传之非也。又东迳良乡城南,又东北注圣水,世谓之侠活河,又名之曰非理之沟也。又东过长乡县北(经文)。圣水自涿县东与桃水合。水首受涞水,于徐城东南、良乡西分垣水,世谓之南沙沟,即桃水也。……桃水又东北与垣水会。水上承涞水,于良乡县分桃水,世谓之北沙沟。故应劭曰:垣水出良乡。东迳垣县故城北。《史记音义》曰:河间有武垣县,涿有垣县。汉景帝中三年封匈奴降王赐为侯国,王莽之垣翰亭矣。世谓之顷城,非也。又东迳顷,亦地名也,故有顷上言,世名之顷前河。又东,洛水注之。水上承鸣泽渚,渚方十五里。汉武帝元封四年行幸鸣泽者也。服虔曰:泽名,在逎县北界。即此泽矣。西则独树水注之。水出逎县北山,东入渚。北有甘泉水注之。水出良乡西山,东南迳西乡城西,而南注鸣泽渚。渚水东出为洛水,又东迳西乡城南,又东迳垣县而南入垣水。垣水又东迳涿县北,东流注于桃。”其圣水即今琉璃河,侠河今又称韩村河,桃水即今北拒马河,垣水即今胡良河,而诸水分合流势已与古时不尽相符[148]。在西乡县城以东有垣县故城。其西乡城,后世称都乡城。《旧唐志二》:“慎州,武德初置,隶营州,领涑沫靺鞨乌素固部落,万岁通天二年移于淄、青州安置,神龙初复旧,隶幽州。天宝领县一,户二百五十,口九百八十四。逢龙,契丹陷营州后南迁,寄治良乡县之故都乡城,为逢龙县,州所治也。”又:“黎州,载初二年析慎州置,处浮渝靺鞨乌素固部落,隶营州都督,万岁通天元年迁于宋州管治,神龙初还,改隶幽州都督。天宝领县一,户五百六十九,口一千九百九十一。新黎,自宋州迁寄治于良乡县之故都乡城。”其并见于《新唐志七》。则在唐代中期又有因靺鞨部落归服所置慎州、黎州等羁縻州侨治于此,安史之乱后散去。其鸣泽,见于《史记·封禅书》。《正义》:“《括地志》云:鸣泽在幽州范阳县西十五里。”[149]《寰宇记》卷七十:涿州范阳县,“西乡城,汉县故城,在县西北二十里,一名都乡城”。《明统志》卷一:“西乡城,在涿州西北,又名都乡城,汉旧县也。”《读史方舆纪要》卷十一:涿州,“西乡废县,州西北二十里。汉县,属涿郡,后汉省。或谓之都乡城”。清光绪十五年刊《顺天府志》卷二十九:涿州,“西北二十里长沟镇,外委驻焉。镇北有土城址,土人呼古城,或曰此西乡故城也,亦谓之都乡城”。并“按:《旧唐地理志》:慎州逢龙县、黎州新黎县,神龙初皆寄治良乡之故都乡城。《一统志》:西乡故城在涿州西北。《旧闻考》:西乡废县在州西二十里长沟邨,北有土城遗址,土人呼为古城,或即其地,但无碑记可考。今考长沟镇在治西北二十里,与《纪要》合”。

其城址位于今北京市房山区长沟镇与河北省涿州市东仙坡镇交界地带。西南距长沟镇长沟村250米,东南距东仙坡镇上坡村约200米,地处高坡上,西南约1000米有古河道,南侧有一条东西向通往长沟镇的公路。经1958年调查得知,土城大部分被破坏,仅东南角较完整,城墙最高处为5米,最低处仅1米,平面略呈方形,每边长约500米[150]。1962年再次进行调查,见到南、北、西三面城墙尚保存相当高度,东城墙已成平地。城墙平面作刀形,南宽北窄,南北长500米,南垣长300米、北垣长320米,西垣南段长210米、北段长290米,南北两段相接处有一曲角,形成刀柄形。城墙保存最高处是南垣东段,高约5米。城内均为平地,无建筑物。自琉璃河镇通往长沟镇的公路从东垣中段斜穿城西南角而过。城中采集有加蚌屑红陶、泥质灰陶等残片及青灰色绳纹残片、兽面纹半瓦当等,还发现有唐、辽时期的白釉瓷片。在城西一土坑中发现有残碎陶器及绳纹砖等汉代遗物,推测这里可能是墓地。与《水经注》等记载相印证,其应为汉西乡城之所在。注文所述甘泉原即今长沟镇北3公里之东、西、南、北四甘池村。侠河即发源于此,向南流,穿长沟镇、夹河村再向东流。今长沟镇西南至拒马河边均为大片稻田,从地形等高线看,长沟镇西南稻田中心夹河村一带要低于长沟镇北10余米,推测这片稻田应为鸣泽渚的前身。鸣泽渚西有独树水注入。今长沟镇西有自房山老城区西城寺水头发源的一条小河,经独树村向东南流入洼地,应是独树水[151]。其所论大体合于史实,而鸣泽范围似可东扩至乾池即今百尺竿村一带[152]。后经1986年和1989年两次调查,确定此城平面呈长方形,南北长452.5米,东西长308米,总占地面积约13.9万平方米,原有城墙1521米,现西侧和北侧仅残存城墙475米。城西侧残存城墙190米,最高处4.5米,基宽8米,顶宽5.6米。夯土厚度10~11厘米。墙内土层中发现含有细绳纹夹砂红陶器物残片,在墙上顶部表面采集到1块完整的双龙纹半瓦当。城北侧残存城墙285米,最高处4.5米,基宽11米,顶宽7.4米。在东北角断崖上发现有26厘米、20厘米、19厘米不等的夯土层。有的夯土层中夹有稻草痕迹,呈席纹状。发现一个较完整的夯窝,直径为10厘米。东城墙夯土6层,每层厚6~15厘米,基宽约4米,有夯窝,呈圆形,大的直径约为10厘米,小的直径约为6厘米。在城址外地表采集到战国时期的双龙纹、双鹿纹半圆形瓦当,残缺的饕餮纹半圆形瓦当以及泥质灰陶豆、夹砂红陶鼎足、夹砂灰陶罐口沿等残片,汉代的红陶壶底部残片、红陶卷沿小盆口沿残片、夹砂灰陶口沿残片、夹砂红陶圆形器盖残片、粗绳纹泥质灰陶板瓦残片等。另据当地居民讲,土城内曾出土刀币一筐。2005年对城址东部进行局部发掘,探明文化层堆积厚1.1~1.6米,可分为5层,第1层为耕土层,第2层为近代文化层,第3层、第4层为汉代文化层,第5层为战国时期文化层。土色为灰褐、黄褐、黑色3种,质地致密。共清理灰坑18座,出土有陶片、钱币、铁器等;陶窑3座,其中1号窑为土坑竖穴式、2号和3号窑为砖砌窑;瓮棺墓1座;圆形水井1口。并对东城墙基槽进行解剖,在探沟中发现其第1层为表土层,第2层、第3层为垫土,均被北侧的扰土叠压。第4层至第9层均系城墙基槽夯土,夯层分别厚0.06~0.08米、0.06~0.1米、0.08~0.1米、0.08~0.14米、0.08~0.13米、0.1~0.18米,土色呈褐色,有黄、浅红、浅灰之分,土质纯净,含有小陶片、石块、白色礓石颗粒等。第8层夯土下有一条东西向浅沟(编号G3),斜壁,平底,包含有碎砖、河卵石。第9层下为生土,黄胶沙土。从东城墙基址解剖情况看,现地表已无城墙痕迹,基槽直接开挖于生土之上,当时修筑城墙时是顺地势而筑,先对生土地面略加平整,松软土挖掉后填实(G3就是这样形成的),然后平垫一至二层褐色花土,略经夯打后,在此基础上下挖基槽,槽内分层填土夯实。夯面平整,夯窝较密集,尺寸有0.08×0.08米和0.08×0.1米两种。残深0.05~0.1米,基槽方向35度,上口宽约4米,底宽约3.76米。从整个发掘的地层堆积情况分析,遗址经历了两次较大规模的堆积过程,分别为开口于第4层的灰坑和第5层,开口于第3层下的灰坑和第3层、第4层。其中又以第4层为堆积主体,说明此时期是城址的繁荣兴盛期。从出土遗物分析,第5层遗迹开口于第4层下的几座灰坑,时代均为战国晚期;第4层、第3层以及其他遗迹,时代均为西汉早、中期。这些遗物与河北、北京地区的战国、西汉遗物相一致,可证明西乡故城出现于战国晚期,西汉早、中期是其繁荣阶段,此后衰落废弃,废弃时代当不晚于西汉晚期。从城址内发现的遗迹遗物分析,战国晚期这里就已成为一处重要的居住地。汉初设西乡县城,但尚未修筑城墙,直至西乡顷侯刘容封侯就国后,城垣才开始出现。东墙基槽的解剖表明,城址是一次筑成的,未见利用早期城垣修补增筑痕迹,也未见后期维修痕迹[153]。根据考古发掘资料,判定此城始筑于刘容封侯就国后,当合于实际;然对于城址堆积之第3层与第4层未加以细分,认为均属西汉早、中期,是城址的繁荣兴盛期,则不甚妥切。相比于第4层(T002北壁厚0.37~0.44米,T004西壁厚0.4~0.44米),第3层(T002北壁厚0.12~0.28米,T004西壁厚0.1~0.18米)堆积似历时较短,而所发现的3座陶窑则均在此层内。陶窑Y2较大,居北部;Y1、Y3较小,分居西南、东南部。窑室废弃后填充大量红烧土、灰烬、碎砖瓦、陶片、曲尺形窑具等。窑前有取土坑,坑内出土有布币、铁器。从T001与东侧的T005、T006的遗迹平面分布看,东侧可能是较早平整制作加工的场所,Y2及T006的4座取土坑说明当时窑工是就地取材。推测较大的Y2可能用于烧制砖、瓦等建筑材料和大件陶器,Y1、Y3可能用于烧制小件陶器或随葬用的冥器。似可表明此一时期这里的生活曾发生较大的变化,极有可能与刘容封侯相关。如此,此一层堆积当形成于刘容就国筑城以后,大致在西汉晚期。城址的兴盛期亦在此一阶段。而第4层堆积则当属西汉早、中期,其时在此地当只设西乡,而未置西乡县。其第5层堆积属战国时期,其时在此地已形成较大的居民聚落。其城垣平面不甚规则,西垣中部略有折曲,很可能是为将已有的居民点尽量包罗在城内所致。西汉末年,刘景被免,改为移风县,此城犹存。东汉初年,当又改称西乡县,相沿于此城。而后省废,复设西乡,而城不毁。至汉末,又一度恢复为西乡侯国。在北垣东北角断崖上见到有较厚的夯土层,或属此一时期修缮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