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言
传统的中国是一个家国同构的宗法社会,“家是小国,国是大家”,家庭、家族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发展的基础。因此,中国社会历来重视家庭教育,形成了传承数千年的家族文化。其中,祖训家规就是家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谓祖训家规,是以祖先的名义,取材于祖上的遗言、俗训或儒家经典、乡约等文献中的有关内容,训以治家、训以育人、训以养德和规以遵纪守法、规以言行举止、规以人伦秩序的宗族规范,是传统家族、家庭教育的一项重要内容和祖先崇拜的一种形式,或口耳相传,或书之谱牒,或镌刻碑铭。祖训家规是我国传统家庭、家族教育的最重要文本形式,是治“小家”、为“大家”的经验总结,也是涵养家风、养护心灵的精神食粮。
习近平总书记十分重视家庭、家教和家风。在2015年春节团拜会上,他强调:“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不论时代发生多大变化,不论生活格局发生多大变化,我们都要重视家庭建设,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紧密结合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扬光大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促进家庭和睦,促进亲人相亲相爱,促进下一代健康成长,促进老年人老有所养,使千千万万个家庭成为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社会和谐的重要基点。”[1]这一重要论述深刻地阐明了家庭文明建设对于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扬中华民族传统家庭美德的特殊重要性。2016年12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会见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代表时指出:“家风是社会风气的重要组成部分”,“广大家庭都要弘扬优良家风,以千千万万家庭的好家风支撑起全社会的好风气”,“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要带头抓好家风”。[2]总书记的重要讲话,既强调了家风的重要性,又指明了养成良好家风的路径。
良好家风的养成,离不开对中国传统家庭、家族文化的继承。虽然当代家庭在结构、规模等方面与传统社会有很大不同,但从价值和思想层面考察,传统家庭、家族文化中许多有价值的内容在今天仍然可以继承和发扬,成为社会生活的积极因素。祖训家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独特传承方式,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风格和气派。源远流长而又独具特色的家风家教是中国传统文化得以延续的重要载体和媒介。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和教训证明,如果我们抛弃、遗忘家风家教,也就会毁掉中国传统文化赖以传承的根基,丢掉个人安身立命的财富。
祖训家规的教化内容极为广泛,一方面重视家庭、家族伦理建设,对家庭、家族成员提出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则规定了生活秩序,包括修身、齐家、处世、劝学等各个方面。由于祖训家规多为祖先人生经验与生活智慧的总结,传之后人往往发自肺腑、语重心长。因此,从内容上看,祖训之中“训”味不浓,更多的是真心实意和用心良苦的劝导;而从表达方式上看,祖训不装腔作势和矫揉造作,而是春风化雨、殷殷期盼,引人思之行之。这对于我们当前做好宣传教育工作不无启发,因为只有和风细雨,才能滋润心田;只有深入浅出,才能入脑入心。
《礼记·大学》云:“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祖训家规的创制者,通过总结自己的人生经验,引导子女和后代明理立志、修身齐家。后代子嗣念兹在兹、坚守笃行。如此氤氲绵延,在微观上有助家族兴旺,宏观上则有益社会国家。深入开展祖训家规的研究,不仅有助于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推动传统文化古为今用,而且有助于发掘传统文化资源,为当下培育优秀家风提供学术支撑和理论参考,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特别是对广大青少年的美德教育提供有益借鉴。以此观之,我们有理由重视对祖训家规的研究,让祖训家规再度绽放时代光彩,绘制符合新时代发展要求的家国和合、人类大同的美好图景。
由于闽西客家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其族群文化广博深邃、有整体系列性等特点,包容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内容,堪称中国传统文化的标本,因而闽西客家的祖训家规,既是中华传统家风文化的缩影,也是客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传统客家村落社会运行中发挥了重要功能。前贤时哲对此论题有过一定的关注,但多偏重于祖训家规条文的搜集整理与解读,而对其反映的社会结构及社会功能缺乏深入的分析,尤其疏于从地域与族群的视角探讨其与社会运行的关系。鉴于此,本书试图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结合相关文献,就闽西客家祖训家规的形式、主要内容、宣讲渠道、社会功能及当代价值,进行比较系统全面的探讨。
需要指出的是,祖训家规作为祖先崇拜的一种特殊形式,以开基始祖或“英雄祖先”遗言的形式出现,镌刻在祖先崇拜的重要载体祠堂与族谱中,在祖先崇拜的宗族活动春秋两祭宴饮上宣讲,因而在传统社会生活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功能。但“祖先”毕竟是一家、一族、一姓之祖,其基本立场是为个人、家庭、宗族,因而又表现为“私”的一面。因此,当宗族、社会、国家良性互动,“公”与“私”协调一致时,祖训家规的正面作用是巨大的。反之,当宗族、社会、国家发展中出现断裂或随时代演进而产生不和谐时,其消极影响与局限性亦不容忽视,这是我们今天研究探讨祖训家规时需要特别加以注意的。
[1] 习近平:《在2015年春节团拜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5年2月18日,第2版。
[2] 习近平:《在会见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代表时的讲话》,《人民日报》2016年12月16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