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李煜
【作者简介】
李煜（937～978年）：南唐后主，字重光。中主李璟之子。在位17年。降宋之后，被宋太宗赵光义赐牵机药毒死。他是南唐最后一个皇帝，是历史上颇具高度文化教养的文人。善于书画，通晓音律，诗词文章皆有所长艺术成就较高，在我国文学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其词语言清新，感情丰满，让词成为抒情言志的新体诗，对后世词坛较有影响。
忆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1]，车如流水马如龙[2]。花月正春风。
【注释】
[1]上苑：古时皇帝专门用来游玩和狩猎的地方。
[2]车如流水马如龙：形容车马众多。
【评解】
这首记梦小词，是李煜在归降宋朝被囚禁之后的作品。在词中写出了自己梦见了过去游娱生活的欢乐场景并表达了自己梦醒之后的悲恨感情，用梦境中欢乐的场景来衬托现实的残酷。这首小词，“深哀浅貌，短语长情”，艺术造诣已经达到最高境界。“以梦写醒”“以乐写愁”“以少胜多”的高妙手法，为这首词赋予了让人回味的生命力。
捣练子令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1]。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2]。
【注释】
[1]砧（zhēn）：捣衣石。寒砧：寒夜捣衣时发出的声音。古代秋天的时候，家中会捣帛来为在他乡的游子准备寒衣。
[2]栊（lóng）：窗户。
【评解】
秋风将寒夜里捣帛声送了过来，在家里的庭院中听得格外真切。到了晚上，月光和砧声穿进帘栊，更是让人想到家人在外，触动了心中那根思念的弦。因而长夜不寐，愁思百结。“砧声不断”“月到帘栊”，从景物之中透露出愁情，情景交融，轻柔含蓄，让人回味无穷。这首小令，语言新，意境新，给人极高的艺术享受。
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1]。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注释】
[1]清秋：凄清的秋色。
【评解】
这首小词，通过对景物的描写，抒发了自己的离愁别绪。上阕写秋夜“独上西楼”的景色；下阕写出了自己凄凉孤寂的心境。“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将抽象的离愁别恨具体化、形象化。全词写得十分精练、深刻而又自然。用简短朴素的语言，营造出了一种极美的意境，将自己真实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这首词将作者卓越的艺术才能体现得恰到好处。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1]，春意阑珊[2]，罗衾不耐五更寒[3]。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4]。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注释】
[1]潺潺：水声，这里借以形容雨声。
[2]阑珊：将尽，衰落。
[3]罗衾：丝绸被子。
[4]一晌：片刻。
【评解】
这首词将作者因思念故国而产生的凄苦情绪，通过伤别与惜春表现出来。上阕通过梦醒前后的对照，写出了当时诗人的生活状态。下阕写凭栏远眺的情怀。“春去也”三字，将那些留恋、惋惜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表达的淋漓尽致！“流水落花”“天上人间”，则营造出一种意境，含有不尽的余味，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这首词字里行间都流露着作者的悲凉之情，感情真挚动人，极富感染力。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1]，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2]，只是朱颜改[3]。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注释】
[1]春花秋月：用来代指岁月的更替。
[2]雕栏玉砌：指南唐豪华的宫殿楼阁等建筑物。
[3]朱颜：红润的脸色。
【评解】
由一国之君变成了宋朝囚犯，这巨大的落差，赋予李煜独特的悲伤与哀愁，并用词将自己的真实感受表达出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生动且贴切地将他抽象的感情形象化、具体化，创造出了良好的艺术效果。凄婉哀怨是李词的主要特点，对后代词家有着深远的影响。有人说李煜词是“血泪之歌”，“一字一珠”，这些赞誉皆名副其实。
一斛珠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1]。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2]。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3]。绣床斜凭娇无那[4]，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5]。
【注释】
[1]沉檀轻注：指的是轻抹唇色。沉檀，指的是深红色。注，点抹。些儿个：当时的方言，一点点的意思。
[2]樱桃破：指的是朱唇微开。樱桃这里指代的是美人的唇。
[3]香醪：香酒。涴（wò）：弄脏，玷污。
[4]无那：非常。
[5]檀郎：指的是晋朝时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潘安，他小字檀奴，因此旧时女子经常将心上人称为檀郎。
【评解】
这是一首写歌女的词。其词妙在精细地刻画了女主人公的姿态，全词以女主人公之“口”为中心进行了描绘，层层有序，转换有致。晓妆粗理之后，唇边点了一抹唇色，开口之后小嘴微张，便流露出清脆的歌声。唱歌完毕之后，开始与客人饮酒，这时歌女又显现出豪爽的一面，酒喝多了，于是用罗袖擦去了唇边的美酒。醉酒之后的女子媚态尽显，酒客也因此而沉醉。酒宴完毕之后，客人散去，歌女在心上人面前更显主动。绣床上还留着尚未完成的女工，可能檀郎说了一句轻薄的话，让女子又羞又恼，将嘴边的绒线唾向心上人。
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1]，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注释】
[1]砌：台阶。
【评解】
本词是一首借景抒情之作。作者开笔描写春景，从而触景生情，开始思念出门在外的亲人。上下阕前四句都毫不避讳地直言离愁，后四句分别由“触目”与“路遥”生发开去，留下了两组佳句。全词围绕着离愁别恨来展开，线索明晰而内蕴，上下两片浑成一体而又层层递进，感情表达真挚到位。作者笔触自然，独具匠心，让全词颇具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