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贾雨村口占联语

【原文】

玉在椟中求善价①，钗于奁内待时飞②。

【注解】

①椟（dú）：匣子。

②奁（lián）：女子梳妆用的镜匣，泛指精巧的小匣子。传说汉武帝时有神女留下玉钗，到昭帝时有人想打碎玉钗，打开匣子，只见白燕从匣中飞出，升天而去。

【背景】

贾雨村吟完那首单相思的诗后，兴犹未尽，“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及搔首对天长叹”，又吟出这副联语。

【赏析】

贾雨村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同时又确有一定的才干，不是一般的草包。这种人正是封建社会名利场中富有竞争能力的好手。即便在穷困落魄之时，他也按捺不住勃勃的野心。在万家团圆的中秋月夜，他站在寂寞的葫芦庙里，对着冷月清浑，想着倾心的美人；又想到尚无出路，前程茫茫，念出这样联语，抒发自己大志难酬的情绪。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这两句意思差不多：美玉盛在匣中，等人出大价钱才卖；金钗放在匣中，伺机要飞到天上。在设喻中，贾雨村自命不凡，并想抬高身价，得到封建统治者的赏识。这里，贾雨村其实是说自己有朝一日肯定会飞黄腾达，这副联语恰合他的身份。这种“按头制帽”（清人张新之语）的手法，表现了作者高超的艺术才能。这副联语的高明处，还在于把贾雨村的“姓”和“字”（贾雨村表字时飞）自然巧妙地嵌了进去。

也有人以为，上联的“玉”字隐指贾宝玉，隐喻宝玉择偶，难谐良缘；下联的“钗”字隐指薛宝钗，隐喻宝钗当初如能安分守拙，一旦时机来临，也能“一飞冲天”。此说虽也不无道理，但与此节的人物背景不大相符。

贾雨村对月寓怀口占一绝①（第一回）

【原文】

时逢三五便团圆②，满把清光护玉栏③。

天上一轮才捧出④，人间万姓仰头看⑤。

【注解】

①寓怀：寄托自己的胸怀抱负。

②三五：十五日。

③玉栏：玉砌的栏杆。这里隐喻朝廷。

④一轮：指明月。

⑤万姓：指千家万户的百姓。

【背景】

须臾茶毕，早已设下杯盘，那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二人归坐，先是款酌慢饮，渐次谈至兴浓，不觉飞觥（gōng）献斝（jiǎ）（指频频传杯。觥、斝，均为古代酒器）起来。当时街坊中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占一绝。

【赏析】

全诗的意思是说：一到每月十五日的晚上，月亮便会满圆，把清光遍洒在玉栏杆上，好似护着它。天上一轮明月刚刚升起，人间的百姓便争着仰头去看。

诗的前两句平平，并无特色；后两句却透出气象不凡，抱负不浅。贾雨村自比明月，要光照朝廷，他一旦有出头之日，就要使“人间万姓仰头看”，你看这个落魄的穷书生名利之心多重，多热切，野心多大！甄士隐此时还看不透他的品质，只是爱他的才华，所以极口称赞：“妙哉！吾每谓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可接履于云霓之上矣。可贺！可贺！”贾雨村也不谦虚，直言到：“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沽名。”在甄士隐的资助下，贾雨村进京赴考，果然十分得意，“会了进士，选入外班”，任了知府，平步青云了。

我们从这首诗里可以看出，贾雨村的所谓抱负，就是一旦时机成熟踏进官场仕途，可以声威赫赫，高踞于广大百姓之上作威作福。他的政治野心于此暴露无遗。后文中贾雨村拍马钻营，攀附“四大家族”并以其作为“护官符”，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其种种卑劣行径都是有深刻根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