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规矩
“凡踏白者，军中锐士，三军未动，踏白先行；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探听路况，查明敌情；
遇强则避，遇弱则袭；两军冲阵，踏白当先；
听刘大镖头说，踏白军最厉害的事迹，便是曾经数人夺一城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他以前就是踏白出身......”
韩五边走，边侃侃而谈。
对于韩五口中所说，张平安觉得很新奇。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家镖局，还要学这些东西吗？这让张平安觉得非常的奇怪。
“小五，你干嘛和我说这些东西，行军打仗和走镖有啥关系？听的人脑仁子疼，我一个字都记不住。”
其他人或许觉得有趣，张小七却听着头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似听天书一样。
“自从跟了周总镖头后，那些大镖头一直教我这个那个的。现在又捎上你们了，我也不知道学这些干嘛，我又不准备去当丘八给赵官家卖命！”
韩五一脸苦逼的说完，他哭丧着脸看着张小七道：“周总镖头可是发过话了，若是不学，军法不饶！他可从来不说笑，小七哥，麻烦你用点心，不然我可就惨喽。”
“小五，会怎样？周总镖头看着挺和气的，总不至于处罚你吧？”
“周总镖头啊，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轻饶，就绝不轻饶，张家几位大哥，可都用点心啊，韩五拜托各位了。”韩五对着张家兄弟，团团唱了个肥喏。
“安心，我一定好好学。”张小七，拍着胸脯保证道，“就是学的人脑仁子疼的厉害。”
张小七前一句话，还答应的好好的，可后一句，让韩五怎么听，怎么就觉着不靠谱。
韩五只得可怜巴巴的瞅着张平安。
“小五放心，定不会让你难做，若有处罚，我们兄弟一力承担。”张平安保证道，便是张小八也在一边点头，附和着。
“多谢，张家几位大哥，不过若有处罚，我韩五自会一人承担。其实总镖头也是为我们好，我们都是西军子弟，说不准哪天我们要得去战场上杀一圈，杀他一个泼天富贵出来。”
战场厮杀？
杀一个泼天富贵出来？
战场厮杀，离张平安真的太遥远了，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便好。
几人说着话，又行了一段路，韩五脱下笠子，擦着汗，扇着风道：“张家几位哥哥，可以歇一歇了，这太阳热的，我们找个地方歇上一会儿吧。”
“这天色还早吧，现在就歇，不用赶路吗？”张平安疑惑道。
“我们一般不用全程都赶路的，只要走上个四、五十里地就行，车队速度慢，要赶上我们，天差不多也黑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车队好了，顺便选个驻扎的地方。”
韩五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在军中的话，踏白不但要选择好有水源、平整的驻扎地，还要弄好营地、打柴，垒灶，顺便侦查附近的情况，总之事情特多，烦人的很。”
韩五滔滔不绝，讲了一堆东西，张小七仰慕的看着韩五道：“小五，你知道的可真多！”
“没啥，都是些简单的道理，总镖头还有其他几位叔伯，他们教了我不少东西，不过他们说我太懒散了，就学了点皮毛。”韩五一脸的不好意思。
“小五，你看哪里可以做驻扎地吗。”张平安边忽然觉得前面那块地方不错，便向韩五问道。
韩五顺着张平安指的方向望去，大路边上，靠近山脚，一片林子，路旁的地面还算平整，一条浅浅的小溪，在不远的山上流过，取水也还方便。
“平安大哥选的好地方，我们就去哪里等车队。”韩五下了决定，就这了。
四人来到了林边，快进林子时，韩五忽然拍了下头，恍然道：“等等，几位大哥再等下，还有点事情要办。”
“小五，还有啥要干啊？”张小七一脸疑惑。
“小七哥，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韩五从怀里掏出了一面皱巴巴的旗子，迎风抖了一抖，随即高高挂在树枝上，旗子随风展开，周振兴三个大字跃然旗上。
旗下，韩五深吸了一口气，喊道：“赫.....武.....，开封周振兴借路，朋友闪开，顺线而行，不可相拦。山后有山，山里有野兽，去了皮净肉。是朋友听真，富贵荣华高台亮，各走念。”
韩五一通话喊完，深吸了一口气，连着又大喊了三遍，方才停了下来。
“小五，你喊啥呢，怪腔怪调的。”张小七觉得韩五刚才喊的话，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是什么。
张平安和张小八也很是好奇，竖起耳朵在边上听着。
“春点，就是江湖上的切口，告诉来往的山贼土匪，招子放亮点，我们是开封周振兴镖局的，借个路，无意冒犯。”韩五解释道。
这是韩五第一次当着人面喊春口，可能是觉得刚才说的，有点落了镖队的威风，韩五又补充道，“也不是怕了那些毛贼，只是走镖的，吃的是江湖饭，能不动手，都是尽量不动手好的。”
对于韩五的话，张平安深以为然，若是走镖的，都要一路打过去，那得打到猴年马月，才能到目的地啊，这一路又得死上多少镖师，还是这样和和气气的最好。
“大哥，小五，你们都歇一歇，我去打水，给你们都擦擦，这天热的，赶了几十里路，一身都是汗。”张小七拿着水囊，就要上山去打点水来。
“小七哥，不用了。”韩五忙阻止道。
“小五，不用客气啊，让小七去吧，我们兄弟山里走惯了的，这点路不算啥。”
“张大哥，不是客气，是因为走镖的有规矩。”韩五摆着手解释道：“走镖的讲究‘三会一不’和‘三分保平安’，里面的一不，就是指走镖路上，不洗脸。”
“干嘛不洗脸，这天热的，都是汗，也不洗脸吗？”
“王大镖头说，这走镖的一路上风餐露宿，难免露宿野外，要是常洗脸，洗完脸后，皮肤一嫩，就容易破，需要不洗脸用皴护着。
特别是西夏，那边风沙大，风吹着沙子和砂纸刮面皮一样，那滋味儿。”
说道这里，韩五咂了咂嘴，“若是以后入了行伍，行军路上，也要尽量护着脸，那可不是小事儿，西北风沙可大着呢。”
“多谢，小五指点。”张平安发自内心的感谢道，若是没有韩五指点，这一路上，自己兄弟不知道，还要吃上多少苦头。
“不谢，都是自家兄弟，张大哥再谢，就太见外了。”
“就是，就是，大哥你就是太客气，老拿人当外人，小五是自家兄弟。”张小七适时出言，“小五，你刚才说的‘三会一不’和‘三分保平安’，你还没说完呢。”
“小七哥，三会一不就是说，会搭炉灶，会修鞋，会剃头，不洗脸，因为行镖在外，难免要露宿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风吹雨打的时候多，舒心的时候少，凡事都要靠自己。”
“小五，这搭灶、修鞋还算说的过去，这剃头是怎么个说法？”张平安觉得这脸都不洗了，还剃头干嘛。
“张大哥走镖的，靠的是脸面吃饭，这常年在外的，脸可以随时洗，剃头匠人可不好找，自己会了，收拾干净，见人也有面子是不？”
“就是图个面子，脸能脏点，发型不能乱，是吧？”
“差不多吧，发型不能乱，嘿嘿。”韩五自己也觉得这点挺逗的，不经乐了起来。
韩五轻咳了一声，随后又转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道：“三分保平安，则是说带三分笑，让三分理，带三分交情，走镖讲究的是和气，靠的是四方朋友给面子，要是老和人动手，那估计也走不动镖，吃不了镖行这份饭，和和气气的，这镖行的路才能通畅。”
“那若是真有人要劫镖呢，也忍气吞声求和气吗？”
“不动手则罢，若是动手，便不留情，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后患。”韩五恶狠狠道：“走镖和气生财，但是也不能软了，真要碰上不识好歹的，张家哥哥，你们可千万不要留手，肯劫镖的，都是狠角色，你们要是留手，人家可会要你们命的。”
“放心吧，小五，你可别小瞧人，我们兄弟来的路上，可是放翻了十几条汉子呢，特别是大哥，可是......”
“小七，闭嘴，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去打水吧，不洗脸，人总是要喝水的，还有水囊也要备足了水。”张平安打断了张小七的话，不想多说这件事。
韩五看张小七欲言又止，很是尴尬，忙主动解围道：“几位哥哥，我这有点稀罕东西，我们关西那的特产，这里应该不常见到，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