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理想
填高考志愿的那天晚上，宋哲把那张表带回了家，但是他没有填，上面一片空白，干干净净，像极了他曾经差点就能走上的另一条光明大道。
陈元英不敢多问，这么长时间，她也在小心翼翼的和儿子相处，生怕说多哪句话戳破这看似平静的假象。
回到家，宋哲照例和母亲打了声招呼，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顾及到母亲还在外面，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哽咽，就连忙用手背死死抵着唇齿。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尝到几滴眼泪的味道，咸的发苦，他真的好想好想放声大哭一场，但是不可以，他不能让母亲知道。
他心里既难受又矛盾，翻腾汹涌的情绪排山倒海地袭来，可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哭一场都做不到，只能拼命地压抑自己。
陈元英坐在饭桌前，她怎么会看不出儿子的情绪，洗手间里传来的轻微声响，让她的心也揪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疼。
同样一个夜晚，人类的悲欢却并不相通。
黄东泽在宿舍的走廊上，给父母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想报考A市的警校，他要走出这座小县城，靠自己的努力。
这个决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黄东泽慎重考虑后的选择。
经历过吴川海的案件，看见宋哲行差踏错的每一步，还有张涛的正直无私，做一个人民警察的念头在他心里愈发强烈。
黄东泽从来没有对他今后的人生有什么具体规划，但是现在他有了，他找到了自己的理想。
父母从小也没有要求他以后必须做什么，只是听到黄东泽这个想法时，继他懂事起，黄拓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在电话里大吼：“你将来想学医、当老师、做生意或者自己开公司当老板都可以，为什么要考警校？你觉得那样很酷吗？这不是儿戏！”
黄东泽被吼懵了，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响起母亲若霞的声音：“东泽，你跟妈说，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人教唆你让你去读警校？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的，你别啥都信，咱就踏踏实实的选个二本学校，读个你喜欢的专业。妈不要求你上清华北大，只要你以后能有口饱饭吃就行。
再不济，你也能回来继承你爸的饭馆，到时候手头宽裕了再把规模搞大一点。日子怎么着都能过下去，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黄东泽安静听完母亲的话，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妈，我是认真的，没有人教唆我，我也不是单纯觉得做警察很酷。
我明白走这条路意味着什么，我想清楚了，我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妈，我想和爸再说几句。”
黄拓一直在旁边听着，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接过手机忍着没开口，那头传来儿子的声音：“爸，我考虑清楚了，我希望您和妈可以支持我。
您以前说过，男人要坚持走自己的一条道，我选了就不会给您丢人。”
黄拓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他不明白这个在自己印象里乖巧懂事、自律好学，喜欢看书运动，还继承了他一手好厨艺的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想法，到底是血浓于水，该来的躲不掉。
黄拓想着，最终也没有表态，还是母亲接过电话打破了沉默：“东泽啊，你爸这会儿在气头上，妈觉得这个志愿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想做就做吧。
但是我还想说，妈不是要给你泼冷水，是觉得A市那边听说分数线要求挺高，你这样压力也大，咱们最好打个保险牌，别一股脑全压上。”
黄东泽答应下来，表示也会给自己多几个选择，如果考不上警校，他会去学法，总之不会完全脱离这个行业。
挂断电话，黄东泽没有得到父亲的支持和理解，这让他内心稍微有点沮丧，但他不会因此动摇自己的想法。
顺利填好了高考志愿，江海的表格上还没落下一笔，简帆也在思考中。
“江海，你打算去哪里读？”
还在用手机在网上查询各个大学分数录取线的江海听见黄东泽的问话，扭头看向他：“不知道啊，我没想好自己要读什么专业。你报了哪所学校？”
黄东泽告诉他第一志愿填了A市的警校，第二志愿填了H市的人大。
江海听完，语气有些兴奋：“你想当警察啊！这个挺不错，具体往哪个方向走啊？民警刑警还是武警？”
“刑警。”黄东泽毫不犹豫的回答。
江海的注意力瞬间全部转移到黄东泽身上，和他讨论：“太酷了！那要是第一志愿没上，你去人大读什么专业？政法？要是做律师或者法官也很帅啊！你爸妈知道了吧，你要是考上了他们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黄东泽笑得有些勉强，虽然母亲让他自己想清楚了就去做，但他很在意父亲的看法，而且他并没觉得这个职业酷，完全是想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罢了。
而且，他打心底里希望这个世界的罪恶和阴暗可以少一点，再少一点。
“江海，你想好没有，你爸妈对你就没什么要求？”
黄东泽记得江海说过他爸是开公司的，那以后大概率是要子承父业的，但他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提到父母，江海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他们才管不了我，而且我不打算读任何跟金融或者经济相关的专业，那公司的位置迟早是我哥的，没我什么事。
再过两年我哥就从国外镀金回来了，我爸已经把几个在海外的项目交给他着手实践，根本没考虑过我。
未来我做什么都行，毕竟他对我没什么期望。算了，不说这个。”
江海很快又把话题牵到了简帆身上：“那你呢简帆，要报哪个学校？”
简帆在他们交谈的期间，已经动笔填好了他的高考志愿，闻言抬手把表格递给江海。
“简帆，你以后要当老师吗？”
黄东泽看向他的眼神里，隐隐有一丝担忧，以简帆的成绩考上当然不是问题，只是今后这条道路上可能会面临重重困难，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
江海也沉默地看着简帆，简帆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低头在本子上写：不用担心我。我很高兴能和你们认识并且成为舍友，今后我们各自安好，他日顶峰相见。
黄东泽和江海都没想到平时性格冷淡的简帆，竟然也会走煽情路线，惊讶了一瞬，江海率先伸出拳头，铿锵有力地说道：“顶峰相见！”
黄东泽和简帆也分别伸出拳头轻轻碰到一起，三个少年在这个夜晚做下决定，奔向各自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