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坐而论道
“君可自便。”秦空言笑着补充了一句。
“你……”庾唱真是恨死秦空言的微笑了,你说话什么的就不能好好的说?
沉默了片刻,庾唱主动问了一句:“君之鹦鹉,猩猩又是何种解释?”
秦空言摸着自己的木柄麈尾,语气不急不缓地答道:“鹦鹉即鹦鹉,猩猩即猩猩。皆寻常之禽兽也。”
“你!”你特么的还是在骂老子!
要不是这里场合不对,庾唱都想站起告诉秦空言什么叫做匹夫之怒了。神特么的鹦鹉即鹦鹉,猩猩即猩猩,皆寻常之禽兽也!
他庾唱在你秦空言眼中就是一个禽兽???
靠!特么的!他干啥了?怎么就禽兽了?
靠靠靠!你秦空言想死是吧!神经病吧!智障吧!会说话不?
忍住心里的火气,庾唱恨恨地用手折着自己黑色木柄的白色拂尘,那可怜的拂尘柄都快被他给手动掰断了……
微微一笑,秦空言讲了自己的观点:“鹦鹉者,飞禽也,纵其能言,亦非人也。猩猩者,走兽也,纵其能礼,亦非人也。盖以观天下而视之,无有以言行,礼乐而断物之属也。王侯将相生而有种。非圣者不可违也。”
听来听去还是感觉秦空言在骂自己的庾唱忍不住了,他把拂尘一举就要起来打人:“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秦空言!你特么的如此无礼,怎么不快点去死!”
“我……”一脸懵地躲过了庾唱的第一次攻击,秦空言看着那被其他人拉住的庾唱,一脸懵地问道:“庾兄,我怎么就无礼了?你为什么要发火?”
“我……你!特么的!”听到这样的回答,庾唱更是怒上加怒,一把就推开了周边的人:“你特么的莫名其妙的指桑骂槐着说老子是禽兽,说老子生而为兽,你特么的还没有失礼?!”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见势不对,赶忙躲在柱子后的秦空言眼中充满了困惑。这不是在坐而论道吗?怎么还动手打人了?
“你特么的还敢说没有?是个人都听出来了!”举着拂尘追着秦空言,庾唱不依不饶地怒道:“你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我……”
围观的众人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去劝架:“庾兄!庾兄!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
“庾兄,汝君子也!何以他人之过而失自己之言行?”
“他辱我!辱我先人!不打他无以孝!无以立!无以勇!无以义!”庾唱恨恨地瞪着躲在人群后面的秦空言,挥着拂尘就继续冲了上去。顿时,这所谓的坐而论道就变成了打架斗殴……
这年轻人的意气之争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聚会上都有人谈起。使京城之人皆知道秦空言之言向来冒失,秦空言之家风气向来不正。如若不然,岂有无故而辱人先辈自身之理?于是很自然的秦空言被排挤出了所有的宴会。
望着门外一连下了好几天,至今未停的大雨,秦空言不禁有些叹息,他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他哪里能说着说着就开始无缘无故的骂人呢?他只是觉得对庶民没有普及礼乐的必要。
这比春天还要阴雨连绵的秋日里,一张张来自地方的求救信被飞速传至朝堂之上。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天赐的祥瑞之物重要。
隆隆地轰鸣声里,无马亦能跑的大车走到了大街之上,这略显臃肿的车体里站有那个常年戴着高高的帽子,佩戴着长长的剑,一身的绫罗绸缎,面容端正而严肃的王大司马。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充满威严和肃穆。他的身边还跟着王封、甄巡、刘音等人。
其中刘音的眼底里夹杂着野心,也夹杂着智慧。但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幕,他望向着世界的目光最终还是平和的。
“此物仙器也!唯大司马之德方能匹此仙器之威!小子何幸!竟与司马同游!”扶在栏杆之上,甄巡若酒醉一般,发出长长的感叹。他这样子竟也算是名士之流吗?
刘音微微蹙起眉头,往旁边让了一让,他以与甄巡同游为耻。何有野鸡与凤凰同框的道理?
王大司马摸了摸胡子,仿佛对甄巡的话不甚在意,但那眼底略显满意的神采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音,余知汝之才。值此礼乐不修之际,理当戮力同心,共修天下之治,以复上古之清明。汝何苦排斥同行之人?”
王大司马的话传进刘音的耳里,他的眉头更是有些紧锁,在王大司马的背后行过一礼,为自己辩解道:“音没有!音只想子承父业,修订古文,以防轶失。”
“真的是这样的吗?”王大司马没有回头,他的眼睛依旧沉沉地望着车外的大雨。
“是的,真是如此。正如大司马所说,欲行古礼,则必应先广而告之古礼;欲故广而告之古礼,则必先知晓古礼;欲知晓古礼,则必翻阅古卷。为免后世无书可读,无礼可晓。音自当勤勤恳恳,校书万卷。”
刘音没有抬起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以前他和他是好友,现在他和他还是好友,只不过这好友和好友之间却有了区别和尊卑。
大雨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安静的村庄里彻底没了人声。
趴在桌子上,小皇帝不停地打着喷嚏,擦了擦鼻子,有些困倦地拿着笔在纸上写着郑真秀最近几天给他出的题。而郑真秀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一旁,拿着在这王家庄园里,找出的跟这里历史或者传说有关的书一本又一本地细细读着。
时不时他眼中泛起一段疑惑,反反复复地回味着那些书上写的故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细细看着,思绪有些深沉。
小皇帝抬起头看了郑真秀好几眼,但郑真秀没有任何反应,他仿佛彻底沉迷进了书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