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罗营
博安兵营。
离博安城十里外，有一片占地面积几乎达到博安城三分之一的广阔平原，青阳帝国设在博安城的兵营便设立在这里。
此时已是日暮西斜，夕阳余辉照映在大门处那面高高飘扬的青阳帝旗上，莫名的，透露出几分肃杀之意。
不远处，三匹骏马飞驰而来，尚离兵营还有一里多地，已是引起了门口警戒哨兵的注意。
“什么人？”
“兵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待三马驰来，其中一名哨兵须发怒张，挺矛大步向前，开口便是一声炸喝。
“军机处徐成奉命而来，令牌在此！”
三匹骏马中，当先那个正是胖掌柜，他的马术倒是了得，一手握缰，一手翻出一面黑铁令牌，其上一个大大的青字展露在哨兵眼前。
“原来是徐参领！”
那哨兵先看令牌再看人，姿态顿时放松了几分，目光中尚未消散的警惕之色却是盯向了胖掌柜身后的两人。
陈泽与李全安。
三人策马飞驰了两个时辰，方才由博安城赶到兵营，此时哨兵在打量陈泽二人，而陈泽的目光却不由得落在了胖掌柜的身上。
这个其貌不扬，横看竖看都像个掌柜的胖子，其军阶竟已到了参领？
参事谋士协领，在这之上才是参领，这胖掌柜的军阶竟然如此之高，而他，却只是那位华老先生的下属。
那么，华老又该是什么军阶？
隐隐间，陈泽感觉自己似乎碰上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对于那位华老的身份，又有了新的猜测。
不过也只是好奇而已，还没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地步，更何况此时也不合时宜。
就听胖掌柜道：“本参领奉军机大人之令，带这二人入营挑选兵士，借调文书在此！”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以蜡油封住的黄皮信封，内里信件是陈泽答应接受考核之后，华老现写给胖掌柜的。
哨兵恭敬接过，他却没资格拆开来看，便请三人稍等，自己返回营内禀报。
不多时，兵营内有人纵马而来，三人一看，是个全副铠甲，腰挂长刀的浓眉大汉。
陈泽凝目看了一眼，只见那大汉胸前的铠甲上有三颗烈日印记，每颗烈日上有九道光芒，其中的三道显示为青色，其余为灰色。
这就表明，这大汉乃是位三等偏将，其军阶已然不低，待得烈日上的九道光芒都成青色时，他便有了晋升更高一级校尉的资格。
“徐参领，好久不见！”
那大汉走近，冲胖掌柜拱手一礼，面上却有着疑惑，顿了顿便再问道：“徐参领，这文书上的借调数目是否弄错了？”
胖掌柜微微一笑，不由看了眼身后神情自若的陈泽，道：“如果上面是十五人的话，就没有错。”
“不知何将军这里是否方便？”
“哈哈！”
那位何将军朗笑道：“区区十五人而已，连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何谈方便不方便？”
“不知参领要选什么兵种？”
胖掌柜道：“带我们去修罗营即可。”
“哦？”
何将军眉头一挑，“修罗营？”
倒也不再多说，挥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在前带路，引着胖掌柜三人入了兵营。
陈泽策马靠近胖掌柜，好奇问道：“大人，这修罗营有什么说法？”
胖掌柜笑看他一眼，故作高深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这是华老特意吩咐的，就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福气享受了。”
“享受？”
陈泽一脸若有所思。
倒是跟在两人身后的李全安显得畏畏缩缩，他一个赶了几十年车的车夫，何曾进过兵营这等重地，此时两手心里全是汗水。
博安城乃重地，驻守此处的兵士也是极多，入了兵营后放眼望去，满满都是错落有致的营帐，以及一队队肃穆巡逻的兵士，人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铁血肃杀之意让陈泽心头涌生出无限亲切感。
这里，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跟在何徐二人身后，陈泽恍惚间竟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让他无比向往的军营！
只是可惜……
心下谓叹间，就听前面何将军朗声叫道：“到了！”
连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抛却，左右一看，此处乃是兵营之内不假，但却是一极偏僻之地，前面除了十座营帐之外，其他的营帐却是离得极远。
这里就仿佛是大海之上的一座孤岛，颇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
“徐参领，这里面的兵你比我熟，你就请自便吧。”
何将军抬眼往那十座营帐瞧了一眼，眼中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惋惜，却是不愿再走近，而是冲胖掌柜拱了拱手之后，当真拉转马绳掉头回走。
在经过陈泽身边时，眼中的奇色浓重了几分。
陈泽在后面很明显地看到，胖掌柜似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可当对方回过头时，脸上浮现的却是笑意。
“走吧，你要的兵就在里面。”
说着，当先往最近的那处营帐走去。
陈泽与李全安自是跟上，离得近了，一阵喧哗竟从前方营帐中传来。
“打！”
“哈哈，弄死这王八蛋！”
“我擦个勒，这拳得劲儿，再来再来！”
“来来来，盘口开起来，老子坐庄，你们这些怂包软蛋，可敢来赌？”
“呸！怕你不成，老子就赌五两银子老王赢，输死你！”
“哈哈哈，痛快！”
喧哗渐渐清晰，听清楚里面的对话之后，无论是胖掌柜还是陈泽，面色都不大好看。
修罗营？
华老特意关照给自己的？
呵！
一向和善的胖掌柜此时也是面色铁青，刷的一把扯开营帘，内里的喧哗更加肆无忌惮涌了出来。
陈泽往里一瞧。
偌大的营帐内，二三十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满面红光，不少人手里提着酒瓶子，正一边大口灌酒，一边振臂高呼不止。
在营帐正中，两个同样光着膀子的大汉扭打作一团，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每一击都是下了死力，打得是拳拳打肉，落在最后的李全安只看了一眼，顿时眼皮子狂跳。
“够闹了没有？”
见自己进来众人也全无反应，胖掌柜当即一声厉喝。
寂静。
原本喧闹的营帐被他这声喝斥镇住，随即，却又是更大的喧哗袭来。
“哈哈哈，老徐！”
“我的妈呀，这家伙怎么胖成个球了？”
面对胖掌柜的喝斥，里面众大汉全无惧色，有人更是醉醺醺凑上前来，哈哈大笑道：“好久不见，来来来，老子请你喝酒！”
“喝酒？”
胖掌柜眼中划过一抹厉色，劈手便是一掌将递到跟前的酒瓶击飞。
啪嚓一声，酒液四溅飞射。
“你！”
递酒的大汉顿时怒目，一把提起胖掌柜的衣领，怒道：“找死！”
“怎么？”胖掌柜冷笑斜睥着他，“你连我也敢打？”
“误会，误会！”
有机灵点的连忙从旁窜出，嘿嘿干笑着去扒拉那大汉的手，冲胖掌柜满脸堆笑道：“那什么，孟羊他喝多了！
“喝多了？”
胖掌柜的面色并未缓和，冷冷瞪着在场众人，寒声道：“喝酒，赌博，打架！”
“你看看你们，可还有半分军人的样子！”
“放屁！”
那个叫做孟羊的大汉虽被人拉开，面上仍是怒不可遏，吼道：“老子怎么样不需要你管，谁他妈让你来了？”
“快滚！”
回应他的，是胖掌柜手中竖起的军机令牌。
“你们当我愿意来看你们的怂样？”
胖掌柜不屑道：“本大人此次来，是奉军机处之令，来调兵的！”
“调兵？”
孟羊斜眼看着胖掌柜，目光游移，盯在后一步入帐的陈泽脸上，顿时轻蔑道：“就这小子？”
他带着浑身酒气绕过胖掌柜，围着陈泽转了一圈，口中啧啧道：“小子，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吧，谁给你的勇气敢来借调老子？”
这话听着好耳熟，陈泽心下暗叹，险些下意识就将这梗给接了。
冷眼旁观了这许久，他也大概了解了情况，从这些兵士对胖掌柜的态度上，心下更是有着猜测。
当下也不着恼，而是微笑道：“有志不在年高，军爷比在下多混了这么些年，也没见有多长进。”
“哟呵？”
孟羊眉头一挑，面露狰狞道：“你小子，不想活着出去了？”
话音未落，比陈泽大腿还粗的手臂已然探出，就想一把捏在陈泽脖子上。
这毫无章法的一抓哪能拿捏得住陈泽？
他眼下身体素质虽然不佳，但一身搏击技巧尚在，当下从容往旁微闪，孟羊的铁爪顿时落在空处。
同时还给对方一个更轻蔑的眼神，口中不屑道：“你不想调？”
“说实话，我也不想借啊！”
说着，他竟转身就欲往外走，口中还叹道：“也不知华老先生是怎么想的，让我来调你们这群废物，真是白跑一趟。”
“站住！”
“他妈的，你说谁是废物？”
“你个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下群嘲仇恨之高，怕是比将星白绕拉得还稳，营帐内人人怒容满面，一迭声对陈泽咆哮喝骂。
“怎么我说得不对？”
陈泽疑惑转身，手指却往后指了指，道：“就你们这样的，连我的随从都打不过，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他这一指，却是指向了后面正在狂抹冷汗的李全安，唬得后者面色刹那惨白。
这一下仇恨转移也是用得不错，正要再出招去拿陈泽的孟羊一听，恶狠狠的目光顿时瞪在李全安脸上。
“就他？”
“来来来，出来干一仗？”
“我……我……”
李全安快哭了，万料不到这火怎么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吓得连退了两步，险些一屁股跌出营帐外。
他这般怂包模样惹得营帐内众大汉哈哈狂笑。
陈泽却面不改色，很自然地走过去拉了李全安一把，道：“去吧，替我好好教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