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中苏关系:中央办公厅翻译组的十年(1957—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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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其他共产党领导人谈“和平过渡”问题

11月7日下午6时,毛泽东在杨尚昆的陪同下会见了意大利共产党总书记陶里亚蒂,一直谈到7点45分。

这次会谈,毛泽东和陶里亚蒂主要讨论了“和平过渡”问题。毛泽东说,关于在资本主义国家进行革命的问题,原来的文件比较强调和平过渡。我们和苏联同志交换了意见,最好两个可能性并提:一个是和平过渡的可能性,一个是用战争的方法。毛泽东说,我很关心这个问题,一年以来,我们没有表示态度,因为没有机会与苏共中央交换意见。毛泽东认为,在革命的道路上,是否坚持十月革命的普遍原则,是否坚持和平过渡与革命战争两种可能性,这是无产阶级政党同社会民主党的根本区别。他说:和平过渡包括激烈的阶级斗争。或许到一定的国内和国际条件下,可以通过群众斗争逼得资产阶级无法使用暴力。但是,我们不大相信。现在的资产阶级都是武装起来的。还是两个并提:我们要和平,被迫的时候,也要使用暴力。关于后者讲上几句,不会解除我们的武装,我们就有“两只手”。要用战争的“一只手”,是从防御出发的。陶里亚蒂表示基本同意毛泽东的意见。

毛泽东和陶里亚蒂还讨论了国际形势问题。毛泽东再次强调他对国际形势所做的“东风压倒西风”的论断。他说,现在的形势正处在转折点。社会主义力量走在前面了,资本主义力量后退了。他又说,我从1946年就注意这个问题。社会主义力量与资本主义力量是彼此都怕,我怕你,你怕我,问题是谁怕谁多一点。我认为是资本主义怕社会主义多一点。陶里亚蒂赞同毛泽东关于国际形势正处在转折点的判断。但他认为,不能低估帝国主义国家克服自己一部分失败的努力。

11月8日晚,毛泽东会见法国共产党总书记多列士,也同他讨论了“和平过渡”问题。多列士同意毛泽东关于做两手准备的提法。他认为关于和平过渡是不是使用暴力不取决于我们。和平过渡只有当我们团结到了全国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时才有可能,但这不靠我们来决定,不是由我们选择的问题,很可能暴力是我们被迫使用的。资产阶级采取一切办法来对付我们,所以问题不那么简单。我们应该用多种道路的字眼来代替和平过渡。毛泽东说,也就是多种方法。通过选举夺取政权的可能性极小,夺取政权打倒资产阶级,要有使用暴力的准备,否则就解除了自己的思想武装。多列士说,完全正确。毛泽东最后说:我们和法共在这个问题上意见完全一致。我们的心是一致的,我们和苏联、你们的心是一致的,现在和意大利也一致了。

11月8日上午,毛泽东在卢日尼基体育馆出席庆祝十月革命40周年群众纪念大会时,利用大会休息时间,同英国共产党主席波立特和总书记高兰谈了话。11月9日晚7时半到10时,毛泽东在杨尚昆陪同下再次会见波立特和高兰,双方就“和平过渡”等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英国共产党是和平过渡理论的创始人,所以毛泽东想多听听他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在谈话中,英共领导人始终认为,即使和平过渡理论没有普遍意义,但在英国本国也有通过这条道路取得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可能性。他们还说,下一届政府可能是工党组阁,这对和平过渡更为有利。当毛泽东同他们探讨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是否应该做和平过渡和暴力革命两手准备时,波立特和高兰表示赞成,并且认为这种提法更完整。毛泽东说,我们已同苏联同志交换过意见,他们也同意在宣言中应该同时提出两种方式。我们要表示和平过渡的愿望,但是也要提到,如果资产阶级发动内战,我们就不得不用内战来对付他们。

当赫鲁晓夫11月6日在庆祝十月革命40周年大会上提出苏联在15年后赶超美国的号召后,毛泽东也在考虑15年后中国在钢产量和其他主要工业产品产量方面超过英国的问题,因此在这次谈话中,毛泽东非常仔细地向波立特和高兰了解英国的经济情况。他说,苏联在15年后将会在总产量方面和按人口平均的产量方面超过美国。中国在15年后将超过英国。我们今年的钢产量是520万吨,第二个五年计划之后将是1200万吨,第三个五年计划之后将是2000万~2500万吨,第四个五年计划之后,将是4000万~4500万吨。他问波立特:“英国现在的钢产量是2000万吨。你们看,15年后能增加多少?顶多3000万吨吧!”高兰回答说:顶多增加到3000万吨。这样,毛泽东对15年赶超英国的目标,就有信心了。

接着,毛泽东向波立特和高兰问及英国国内和英国共产党内的情况。在谈到英共党内情况时,波立特对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对斯大林的评价以及所采取的方式非常不满。他说,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泄露出来以后,使我们很被动,英共一下子就减少了好几千名党员,助长了党内的修正主义势力。毛泽东说,全盘否定斯大林肯定是不对的,但你们党减少一点党员也不坏,这样你们党更结实、更纯洁、更坚强了。那些动摇分子本来就是修正主义分子,这一下暴露出来了,隐藏在党内反而不好。

毛泽东说,现在的情况和过去不同了。斯大林时代,其他国家的党都没有说话的余地,互相见面都不自由。我曾经到莫斯科来过一次,那时候我就不敢找别的兄弟党谈话。毛泽东说,苏共二十大提出斯大林问题,不仅是苏共一个党的问题,也是其他党的问题。苏共二十大也提出和平过渡问题,主要是资本主义国家党的问题。但是在这两个问题上,苏联同志都没有征求其他党的意见。形势要慢慢发展,总是要经过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先是列宁,后是斯大林,现在是赫鲁晓夫。我们应该帮助赫鲁晓夫。

11月9日下午4时到7时,毛泽东在杨尚昆的陪同下会见了朝鲜代表团金日成、南日、金昌满。双方主要讨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从朝鲜撤退问题。毛泽东说,目前的国际形势是“东风压倒西风”,现在美国不敢轻易发动侵略。我们准备把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回来,万一美国和南朝鲜胆敢再向北方发动进攻,中国人民志愿军可以再回来,反正我们只隔一条鸭绿江。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回来,在政治上对中国和朝鲜都有利。中国人民志愿军撤走了,美国军队还留在那里,这样他们就输了理。金日成对中国的援助一再表示感谢,他同意中国人民志愿军从朝鲜撤退。最后双方商定,中国人民志愿军将于1958年全部撤离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