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offer

送王觉悟上了火车，左小短怅惘地离开站台。他感到有些饿了，就径直前往那家“宇宙尽头餐馆”。餐馆的老板是个颓废的胖子，总是学阿瑟·邓特那样穿着个睡袍，不过他的袍子显小了，半个肚皮露在外面。小短喜欢他家的烤鸡翅。

餐馆不大，生意却很红火。柴胖子油乎乎的手拿个小本子站在柜台外面，“要什么菜？烤鸡翅，大头菜，渔夫茄子？差不多了，就这些，上菜！”来餐馆的顾客被指挥着坐下，跑堂的伙计前前后后招呼。来多少人，多大阵势，柴胖子都镇定自若从容不迫，那神态，即使泰山崩于前，他也放不下手里的菜单和钞票，还会忙里偷闲地喝口早已凉了的茶水。吃到第三个鸡翅的时候，小短接到一个电话，不认识的号码。有offer了，他脑子里飞快地把自己在网上海投的简历回顾一遍，不知道对方是何来路，要沉着应对。可是场子太吵了，见有人从厕所里出来，小短赶紧钻了进去。“喂，你好？”语气要尽量地谦恭友好。

“你好，是左小短吧？”

“是我，请问您是？”

“我是袁博士，来自联合国即United Nations教科文行星际委员会基地组织，也就是简称USB机构，目前我们正在招聘一名工作人员，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你是考过天体物理的研究生吧，你对冥王星被开除行星星籍一事怎么看？”

“我觉得，”小短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个USB是怎么回事，突然被问到冥王星的事，有点措手不及，只好跟着感觉走，“我觉得冥王星的情绪比较稳定，应该不会在意的。”

“Good，你对B612号小行星有什么了解？”

“B612号？”小短开启google模式，有这么一个小行星吗，不会是这个袁博士唬他的吧，按照小行星编号的国际统一格式，应该在前四位是发现年份啊，看来不是国际编号，可能是某临时编号，北京天文台的临时编号是以B开头的，但后面跟的是五位数字啊，这个却只有3位。对不上号，这个B612该不会是像“9527”那样的代号吧，小短仔细地想啊想，想起了圣埃克苏佩里，“B612是个美丽的星球，那里的玫瑰花不错。”小短自信地回答，可是这厕所的臭味让他感到out of place，他竟然能在厕所里说出玫瑰花这个美丽的字眼儿？他感到很尴尬。这个袁博士的问题很专业也很全面，看来不好对付。

“Good，你的回答我很满意，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的话，请到菠萝柚子大街三十一号来面试，八点钟，请带上你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你的卡号是*****6437吗？”袁博士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电话的另一端，倒像是在厕所门外。

“啊，对啊，你怎么知道？”小短有点诧异，他们不会是国安局的吧，怎么连银行卡号都知道？他可从来没在网上留过这些信息啊。

“你应该明白，对我们这种部门来讲，想要了解一个人的信息不是很难。顺便问一句，今天的鸡翅好吃吗？”

“啊，好，好吃。”小短往头顶的天花板，又看看脚下的便池，想找到隐藏着的那双眼睛。目光落在一个插线板上，他感到那些插孔正在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仿佛它们和袁博士有某种联系。挂了电话，小短继续回到餐桌上把鸡翅吃完。终究是个好消息，有offer总比没offer好，碰壁了那么多回之后，这个略带诚意的电话还是在小短心里添了一丝愉悦。吃下去的几个鸡翅膀早已被消化吸收，并且在他的背上重新发育出来，他要了两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一阵儿，那两个翅膀已经发育得越发完好，他似乎可以扑扇扑扇就振翅而飞。

蒙眬之中，他打电话给王觉悟。“觉悟啊，我有offer了，我接到USB的通知了，明天面试，我要到USB去工作啦！”

王觉悟正在火车上搭讪一个读朱淑真书的姑娘，“什么？你说什么？USP？不是UPS？联邦速递？你能干得了那活吗？可是体力活！咱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四有新人，作为过渡可以，不能老快递，得往管理岗位上走啊。什么，不是快递啊，USB？没听说过啊，2.0的？能有你的接口吗？”左小短不再和他闲扯，“兹”儿地喝了一口酒，挂了电话。管他并口还是串口，先去面试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