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悲凉的建安风骨
——三曹与建安七子
公元196年,曹操奉汉献帝移都许昌,并改元“建安”,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和他的两个儿子曹丕、曹植,既是建安时代政治的中枢人物,又是当时文坛的领袖,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文学集团,开创了一代文学风气——以慷慨悲凉著称的建安风骨。
由于小说《三国演义》的缘故,曹操留给世人的印象是一个“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白脸奸臣。但是历史上真实的曹操,却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乱世英雄。他在汉末的大乱中招兵买马,建立军事力量,成为建安时期实际的统治者。他曾不无自豪地宣称:“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作为一位心怀雄图的军事家,曹操的广阔胸襟和开阔视界,自然地流露在他的诗歌里。比如《薤露》、《蒿里行》等诗,直接反映东汉末年重大的历史事件,展现出当时的历史画卷。
《蒿里行》一诗中说:“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寥寥数语,概括了当时战事连年导致百姓大批死亡的事实,语言古朴而内涵厚重,英雄的慈悲情怀,自然地表露字里行间。不过这远不是他的代表之作。最能打动人心的,当数那些抒发个人情感,表达政治抱负的作品。以《短歌行》为例:
曹操(155~220),字孟德,小名阿瞒,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三国时期的文学家、政治家、军事家。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全诗从“人生几何”发端,以“天下归心”收结,流动着一片悲凉慷慨、深沉雄壮的情调,这正是建安诗歌最能动人的气韵。
与此诗主题风格近似的,还有《步出夏门行》组诗,其中的《观沧海》、《龟虽寿》早已众所熟知。这些诗作皆能看出“外定武功,内兴文学”的曹操包容四海、囊括宇宙的壮志和雄心。但曹操之所以比一般英雄更为得意,还在于他有两个在文学上颇有成就的儿子,他们是曹丕和曹植。
在三曹里,魏文帝曹丕是真正当上了皇帝的人。他对文学颇为重视,认为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他自己也创作,以写游子思乡、思妇怀远见长。在现存作品中,七言诗《燕歌行》是其代表作。
曹植自幼聪明可爱,很受曹操的宠爱。他与兄长曹丕间曾有过一场王位的争夺。因此,曹操死后,曹植受到了政治迫害,名为王侯,却没有行动的自由,郁郁而死。
曹植前期作品多数是抒写个人的志趣与抱负。《白马篇》是曹植的代表诗作,这是一篇游侠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表达的是曹植对于人生的远大追求。《鲌篇》中,诗人直抒胸臆:“抚剑而雷音,猛气纵横浮。泛泊徒嗷嗷,谁知壮士忧!”这些诗大多情调明朗,富于进取精神,洋溢着少年意气。
曹丕当权以后,曹植在残酷的迫害之下忍辱求生,心情极为悲苦。早期的豪迈自信已不再有,他在作品中多抒写对个人命运的怨恨,显出一种深沉悲凉的气氛。
如《美女篇》详细描写一位高贵女子后,发出深沉的感慨:“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观。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潜藏的是自己有志难伸的痛苦和怨怼之情。这类作品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赠白马王彪》。当时曹丕当政,曹植与其他诸王入朝,任城王曹彰在京城暴死,曹植与白马王曹彪同行返回封地,结果中途又被强令分道而行。全诗一共七章,内容丰富,情感深醇,这其间有旅途的艰辛,有骨肉分离的伤悲,有对曹丕的深藏不露的愤恨,也有对白马王强作达观的慰勉。
曹植墓位于山东省东阿县鱼山。曹植(192~232),字子建,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作为曹操的第三子,他与其兄曹丕在嗣位的争夺中落败。汉建安二十五年,曹操去世,曹丕称帝,曹植屡遭贬徙。魏太元三年,他被徙封东阿;六年,封为陈王,抑郁而逝,谥曰思,世称“陈思王”。
曹植的作品大多精心锤炼,其结构精致,对仗工稳,语言华美。辞赋代表作《洛神赋》开头是这样来描写洛神的容仪的: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这一段文字,历来被视为描绘美女的经典手笔。
在曹氏父子的影响下,文学创作蔚为壮观。较为著名的有孔融、陈琳、王粲、徐玕、阮瑀、应玚、刘桢。他们七人与曹丕、曹植兄弟有密切的交往,由此形成了一个文学集团,文学史上称之为“建安七子”。
这其中以孔融的辈分最长,而以王粲的成就最高。王粲是个多面手,诗、赋、散文各体兼擅,其代表作《登楼赋》,抒写乱世士人的流离之苦和怀才不遇之愁,情景相生,语言精美,颇为耐读。
此图取材于三国时期文学家曹植的《洛神赋》(《感甄赋》),描绘曹植在洛水边遇到宓妃的浪漫故事。顾恺之以手卷的形式,用连续的画面,艺术地展现了原赋的内容,表达了曹植抑郁惆怅的感情,成功地传达了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动人姿容。这幅画在内在气质上和曹植的《洛神赋》达到了珠联璧合的程度,是中国绘画史上不朽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