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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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温景云的住舍雅称:晨院。羽宿每日第一束日光的照射之处,门口的石柱上悬着两盏萤石灯,随风微晃,院中陈设甚简,偶尔会有山岚笼罩,袅袅琴音阵阵檀香透过院墙发散,满是一派禅意安和之景。

花颜喘着粗气,抚着胸口,立身于晨院门外。看着身后追赶过来的温景云,花颜勾了嘴角,推门而入,一片清冷之气带着初起稀薄的山岚扑!面而来。花颜感慨道:“仙境也不过如此,这简直是修身养老的绝佳场所。”

想着再往里走走,突然一条穿着白色锦服的手臂横亘在花颜面前,不是温景云又是谁,沉声道:“出去!”

花颜企图以装傻充楞蒙混过关:“不是你答应让我来的嘛。现在怎么要让我走?”

“…….并没有,现在就走!”温景云声音更沉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花颜像小鸡仔似的提着后脖颈给扔出去。

“好好好,我马上就走,行吧?”花颜虽然满口答应着,可是身体却极不老实,俯着腰一闪身就想要从温景云手下往里钻,电光火石间,温景云速度极快的一抄手,箍住了花颜的腰。

二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僵持着,静默片刻之后,察觉气氛越来越诡异,温景云立马回过神一撒手,花颜还保持着猫着身子的姿势,腰上失去了托举之物,这还没反应过来就匍在地上了。花颜索性就趴着不动。心道:敌不动。我不动。

气氛诡异,温景云转头看向四周又颇为尴尬的咳了两声,料想花颜心里一定和他一样境地。刚想开口缓解缓解,眨眼的功夫,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躲躲藏藏了好一会儿,温景云总算是把花颜从书室中揪了出来,未来得及开口,花颜那边就开始学着在凡界之时,看到的公堂上犯错之人求情的语气道:“景云君,实在对不住,小人昨日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今日叨扰,实在是想要将功赎罪,还请景云君给在下一个机会!”嘴上是这么说,花颜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得昏死过去,为了赎昨天的罪,为了让温景云消气,为了自己心里过意得去!

花颜心中哀叹着:‘太卑微了!都是为了生活,我真的,太难了!’

受不了花颜聒噪的浮夸行为,温景云闭目,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又是一派平静的神色。兀自坐下,提笔磨墨,准备开始抄写经咒。

花颜见温景云不再追究,便也寻了纸笔,预备帮忙。温景云撇了他一眼,皱眉问道:“你这是干嘛?”

“帮你抄写啊”花颜漫不经心的答道。

温景云差点当场吐血身亡,忍了又忍:“你觉得先生会看不出来你我二人的字吗?闹够了要是没什么事还就请回吧!我不需要!”

花颜脸上的神色逐渐暗淡了下来,无力的垂下了手中的笔,呐呐的说:“我就只是想帮你而已,昨天的事是我的不对。强闯你的院舍也是我不对,我就是不想看你因为我的过错而受罚的”。

温景云提笔之手微微一滞,半响,低声说道:“磨墨吧”。

花颜像是得到了认可般,欢天喜地的拿起墨条细细的研磨着。

耐心沉浸的专注,时间似乎因此也变得缓慢,温景云一字一笔的写着,花颜磨墨磨得枯燥了,就去院里转转,偶尔带回几多小花,几片落叶,轻悄悄的放在温景云的桌案上。

偶然抬眼一撇桌角的零星小花,温景云嘴角勾了勾,眼底融下一片温柔,重新执笔,又轻快许多。

磨墨实属是一件无聊至极的工作,花颜手里磨着墨望着书室外的院子出神,终于,再听得温景云写完最后一字落笔时的一声‘咯哒’,让花颜瞬间充满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神神秘秘的拉着还一脸茫然的温景云就往书室外跑,花颜蹲着下身指着院中的一株墨菊,招呼着温景云附身过来。虽不情愿,温景云也还是按着花颜的意思,微皱着眉头挨着花颜蹲下。

那株墨菊的根茎下藏着一只蛐蛐,头顶上一对细而长的触角,背后的一对翅膀紫褐而光润,在墨菊的根茎下的湿土里四处翻看。花颜捡起一根树枝逗它,蛐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麻利的钻进了湿土的小洞中藏起,看着四周一片和平,只有花颜手中的小树枝在它微微晃动着,天性使然,那只蛐蛐守在洞口畏首畏尾的样子让二人忍俊不禁。

花颜抬头见温景云满眼笑意,专注着看草丛下的那只蛐蛐,心里自然是美得不可开交,可总算让他高兴了!

温景云从未去接触过这些看似身小却异常好玩的小虫,头一次看见这种有趣的小东西居然还是在自己院中,一时之间偶然看见,自然是感到新奇不已。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温景云一转头,对上了花颜呆呆看着自己的眼神,四目相对时,温景云呼吸一滞,眼前的人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眼中莹莹有光彩流动。花颜没心没肺的一笑,温景云立马回神过来,再次眼神无主,转头去看蛐蛐,发现草丛里早已没有了它的身影。

“温衍,你刚刚笑了”。花颜在一旁满面春风道。

温景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并不答话,白皙如玉的耳垂渐渐熏染上了微红。

鬼使神差的纵容花颜在自己的院子里转悠,温景云以前极不喜欢外人造访晨院,即便是温如垚也鲜少过来,商议要事几乎都是温景云主动上门,从今日不但的放了花颜进来,又松口让他留下磨墨,再又领着他在院里转悠,行不副言的温景云内心纠结万分,但看在花颜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又暗暗腾起一丝期待。

花颜注意到温景云院中有一处小而僻静的房间,虽不起眼,房门前后却异常整洁,门前的石阶并未像其他无用房间似的或多或少沾长着点点青苔,门上的叩手也十分光滑,一看就是主人的经常踏足之地。

花颜好奇便问起那间房,期间看温景云神色,好像对那件房间有非同一般的莫名情绪。

书室内静默如结冰。

花颜估摸着温景云肯定不会愿意说其缘由,要是又惹得生气,才当真得不偿失!心里正暗自盘算着找个话题岔开缓和缓和气愤,刚搓了搓手准备开口。

温景云兀自起身走出书室,花颜心道不妙,乖觉的赶忙跟在身后,温景云直穿过木廊,到了那间小房间门口,直直的讲推开了小房间的门。

房间里面陈列甚简,只摆放着几件模样精致的法器,几卷陈旧的古籍,几副字画,温景云仍然沉默不语,花颜觉得,温景云此刻的行为举止一定是打算将自己诓骗到这个房间里杀人灭口。

见他迟迟未动手也并未有那个意思,只是神色黯然的盯着房间最里侧的地方,花颜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顺着温景云的视线看了过去。才发现,在满墙的字画中,那个那里最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一副画,画的是一位男子。

细细的看下去,画中人也是一身月白色的锦服,腰间悬挂着羽宿温家的令羽,大概和温宗主温如垚一般大,下颚方正,目光清朗,剑目横飞,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再细细一看,画中人眉和温景云极为相似。

花颜不确定的指了指悬挂着的画:“温衍,此人和你……”

“是我大哥,温泽辰。”温景云看着墙上的人呐呐道。

花颜这才想起,只听说过温家二哥,还有眼前的三公子,从未有人提到过温家的大哥,看温景云神色,应该是有许多难以言说的苦衷。或许,在温景云心里,这个温家弟子都闭口不提的大哥,有着不为一般的分量。

“温衍,能跟我说说你大哥吗?”花颜真挚的看向温景云,也许是花颜说出这话太过突然,温景云有些诧异,从来,即使是在二哥温如垚面前,二人都极少的提起温泽辰这个名字,这是他们兄弟之间,温家亲室之间,仙门世家之间都不愿提及的一段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