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办手续
过了几日,我休息在家,便打了电话问梅学萍:身体好些了吗?她回答说:好些了。我又追问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她仍旧不肯回答,我沉默许久,她才说:治不好的病。我的心里又是感到一阵难过,到底是什么疑难杂症?还是绝症?可她当初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自从,我和梅学萍确定关系以后,父母亲每天都很开心,脸上荡漾着笑容,他们不知道梅学萍有病,商量着明年开春要多孵几窝小鸡、小鸭,算计着鸡鸭长大了,就能贡献明年下半年给我办结婚酒宴酒桌上用的肉鸡、鸭蛋等物资,父亲还要租二叔的鱼塘养鱼,说自家备着有货,不用去街上买,能节省一些是一些。母亲还说:你把学萍领到你三叔家里去坐坐,让他好好瞧瞧,当初,就是他千番诋毁,万般谩骂,说你三十几岁了,肯定娶不到老婆,现在,偏要娶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你不但娶了,还娶了一个漂亮的。
我没有按母亲说的去做,因为,我知道那是三叔和母亲吵架时说的气话。
至于梅学萍有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心里只是想:能隐瞒一天是一天。毕竟,父母盼了这么多年,心愿终于要了结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插曲,让他们失望。只是暗暗的祈祷:病痛有一天会像水蒸气一样消失,悄然远离学萍。
我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望着晴朗的天空思想,风儿突起,飘浮的云朵,互相追逐着,像一群嬉戏玩闹的小孩。
通往屋外的小路上响起了狗吠声,并接二连三的带动了周围的狗吠叫起来。齐屋的雷竹、杉树遮挡了小路的视线,但通常狗吠是告诉主人:有陌生人来访。我把眼睛看向院门边,不多时,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走过来。近了,看清来人正是村委会的林书记和冯村长,冯村长是刚新上任不久,林书记却是在村里干了有五六年之久,院门开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我对二人不是很熟悉,但知道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遂快步进屋去告诉父亲,并让母亲把白潇雨藏到二楼房间,别让她出声。
待我下楼时,父亲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香烟接待这两位稀客,高个的冯村长五十岁上下的样子,肥头大耳,头发稀疏,坐在竹椅上翘着腿、抽着香烟,矮个的林书记,也五十多岁的样子,瘦削文静,戴一副黑边框眼镜,黑发里夹杂着许多白发,慢悠悠的吹着手里托的茶缸里的热茶,父亲站在他们面前垂着手,像个仆人一样,让我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林书记尝了一口热茶,说:“老白,不用这么拘束,坐!坐着说话。”
父亲拉了一张竹椅,在离二人一米开外坐了下来。
冯村长先开腔了,他指着我对父亲道:“白亮,这就是你小儿子?”
父亲点着头说:“是的呢,刚从外地打工回来。”
冯村长又道:“听说他带了一个孩子回来,有这事吗?”
父亲没有说话,把眼看向我,我想了想,答道:“是有这事,怎么了?”
这时,林书记放下茶缸,看着我道:“孩子从哪来的?”
“我朋友的,暂时帮他养着。”我回答道。
“你朋友的?”冯村长纳罕道,“我怎么听说是你自己的?”
“村长,谁说的?还请他来当面对质,说个清楚明白!”人言可畏,我有些激动起来。而事实上,就算犯了错,我也是不能承认的,否则,背地里不知要被他们说成什么样子了。
“年轻人,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林书记接过话道。“我们上门来做工作,希望你理解我们的工作,同时,也是为你好。村里多了人口,还是个孩子,我们总是要过问的,是捡来的,还是自己的,或者替人抚养......反正,我们要弄个清楚明白!”
林书记的话,道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弄清楚孩子的由来。
“对呀,我们也是替你着想,有些事情不能拖,若是亲生的,没有凭准生证生育,交些罚款把户口上起来,若是收养他人的,去乡民政办咨询下,手续办好,户口上起来,公安机关要是追查起来,这孩子来历如何,你也能说得清楚,是吧?”冯村长趁势帮腔道。
不待我开口,父亲抢先说道:“林书记,冯村长,你们说得太对了!我这小儿子不懂事,让你们操心了!”
二人走后,父亲便沉下脸来对我说:“看吧,书记村长都知道了,还不赶紧去把事情办下来!”
我不敢怠慢,立即带着白潇雨去了乡民政办咨询,由于先期不了解,被告知要先到村里开具“具备抚养条件的证明”,我返回村里,央求冯村长开了证明,又去乡卫生院开了“健康证明”,再回到乡民政办,工作人员在看了我的资料后,说道:“这个孩子你不能收养,我无法给你盖章,建议你也不要去县民政局了。”
“什么?不能收养?”之前就曾听说领养孩子手续不容易办,但是,这是我和宋瑶婷的孩子,我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弃之不理。唉,白添啊白添,当年的错,现在的愁,这如何是好?
工作人员继续道:“虽然有几个条件你都是符合的,但有二点不符,首先,有文件规定,收养孩子必须到当地儿童福利院申请;其次,法律有规定:无配偶的男性收养女性的,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应当相差四十周岁以上。”
听完她的解释,我想了想,说道:“这是我朋友的孩子,她的父母出车祸......她是孤儿,我看她可怜......你们能不能可怜下这个孩子?也......可怜一下我这个单身汉!”
我结巴着编造出一个美丽的谎言,那名工作人员莫名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道:“纵然我相信你的话,相信她父母出车祸她成了一名孤儿,可是,你是男性,收养对象是女性,收养人与被收养人之间应当相差四十周岁,而我看了你的身份证,才三十五周岁。”
“为什么要这样限定?”
“法律规定的,我也解释不了。”
“就差五周岁而已。”
......
最终,因为条件不符合,工作人员没能给我盖章,我只有取消去县民政局办收养手续,因为去了也白去,可是,一想到白潇雨以后可能无法上户口,我就有些惆怅难过,且回家必然会遭受父亲的数落,依他那种胆小怕事的风格,定然会逼迫我把白潇雨送到儿童福利院去......宋瑶婷啊宋瑶婷,你把孩子塞到我手上啥事也没有,我带着孩子犯难,户口都上不了,怎么办呢?在心里暗自责怪宋瑶婷的同时,我又为自己当年犯的错再一次感到深深的自责。一失足成千古恨,有些过错,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挽回,更不能赎罪。
当然,再多的自责,也无济于事,错已铸成,再苦的苦果也要咽下。唯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着回家父亲的盘问,我事先想好了答案:已经办好了。
也只有隐瞒了,自从白潇雨进入我的生活,我撒了许多谎,为的是不说出事情的真相,因为真相太可怕。别人不会害怕,我会害怕,害怕许多道德审判的眼睛和能设想描述许多故事情节的嘴巴,我害怕这些眼睛和嘴巴,它们是无形的利器,比毒蛇更毒辣,所以,我只有选择将这段往事隐藏在岁月中。
或许有一天,我会选择说出来,但肯定不是现在,而是在很多年后。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因为,我不想由于我的过错,而给白潇雨留下任何的阴影。我只期望她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
摩托车行驶到半路,突然接到了梅学萍父亲的电话,在电话中,他告诉我:梅学萍正在医院里抢救......我吓得手机都差点没抓稳,事态紧急,连忙挂了电话,马上调转车头,往安桥乡方向驶去。
进入安桥乡境内,梅父的电话又来了,他告诉我:学萍在县人民医院,他刚想起来没告诉我具体地方,担心我跑到安桥乡卫生院去。
而我也懵了,当时只顾骑着摩托车往安桥乡而去。一波未完,一波又起,我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在安桥乡距离县城并不远,我骑着摩托车赶往天成县人民医院,脑子里一片混乱,担心下一个电话或许就是要见她最后一面了。心里这样想着,不禁悲从心中起,泪向眼眶来,感慨:多好的姑娘,多美的年纪,却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痛、之累......
匆忙赶到医院,梅父站在抢救室门外偷偷抹着眼泪,我向前小声问道:“叔叔,学萍到底是什么病?”
梅父愕然道:“什么病?”接着,哭丧起脸道:“她是喝了农药……”
“喝农药?好好的干吗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焦急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