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男之傻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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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夏天

当树上的鸣蝉报告着夏天来到的消息,气温开始高涨,小溪水变得温和起来。那个时候,家里没有空调、西瓜,也没有电脑游戏,更没有手机WIFI,过暑假的方式就是钓鱼,我们有自己做的钓杆,杆是山上砍的小山竹,选根底长直、尾梢略带些弯曲的,更具有灵活性;鱼钩和鱼线是从货郎担子上用鸭毛换的,货郎是外乡人,晒得黑黑的脸上泛着油光,特别能吃苦,挑着担儿走村串户的吆喝:鸭毛换米糖,烂鞋抵针线。鱼饵是菜园地里刨出来的蚯蚓,用竹筒装着,再盖上一些细土养着,然后,戴上一顶草帽就可以提着水桶出发了。

我们一般是沿着小溪的下游往上而走,水流湍急的地方多“白条”,这种鱼不大,体长而扁,嘴大咬食快,往往稍不留神就把饵食咬掉了,所以容易上钩,有时甚至不轻易的提起鱼杆就发现已经上钩了一条。水流平缓的地方多鲫鱼,鲫鱼咬食慢,要反复轻咬试探,一旦咬上了就不会松口,也容易上钩,只是需要一些耐心。若是淤泥多的地方浮标又很久没有动静,要是你肯等待,浮标可能会突然一下拖入水底,那么,这时拉上来的可能就有大惊喜了,它们通常是“老鳖”或是黑鱼。

中午左右,水桶里或多或少有了些收获,“白条”最不耐活,翻着白肚皮直挺挺地漂浮在水面上,鲫鱼在这些白条鱼下来回穿梭,伸手去抓它们的时候,会调皮地挣脱,一点儿也不感到绝望。如果收获越大,肚子越是感觉不饿,反之,则无心钓鱼,早早便回家,大人们不会端着饭菜来寻我们,他们认为:孩子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回来。

到了下午,清澈的小溪水在阳光下泛着白粼粼的银光,温温的,身上就冲动起一种躁动,收起鱼杆,迫不及待只穿了短裤跳进溪水中,相互打水,嬉闹起来。远处,站着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他们大多数是出来捕夏蝉和蜻蜓的,听到水声便奔跑过来,睁着惊讶的大眼,流露出羡幕的眼神,仿佛我们就是第一批知道夏天来临的使者。而他们是不敢下来的,因为在石林沟,哪个小孩要是敢下“河”玩水,回家后,家长们就会狠狠的训他们一顿,而我,从小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谁也征服不了我那颗一定要到“河”里清爽、凉快的心,即使父亲拖着一杆长竹篙来到,我也会巧妙地躲到溪岸的树丛下去。

与我一起在溪水里玩耍的有蔡涛、郑滨和李曲,他们通常游水之后,会想办法把身上的衣服晾干,以便于回家后不让父母发现,还有,他们在理发时会要求理会师剃得短些,这样也不容易发现。岸边蹲着一群看我们玩耍的孩子,这其中就有高凤英,她正和吴遥等一群小女生在捕蝶捉蜓,然后随大流来到了溪畔,她大胆地卷起高高的裤腿,小心翼翼地摸着岸畔的小树走到溪水中来,远远的,站在溪水中,看着我们笑,蔡涛发现了,第一个跑过去朝她身上猛浇水,凤英吓得连忙上岸,等蔡涛走远,她又下到溪水中来,捡水底红的、绿的、黄的小石头,在岸边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搓磨起来,那些小石头磨出的浆粉像作画的颜料一样五颜六色,而小石头也逐渐磨圆了棱角。我悄悄的接近,凤英像没发现我一样继续搓磨着,她今天还是穿着那条红色的小裙子蹲在那儿,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她仿佛早有准备一般,抹了一手石浆就往我脸上、身上涂,猝不及防的我并没有躲避她的调皮,任她涂抹。谁知,李曲和郑滨早已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到凤英身后,二人突然把她抬起,走向溪水中央,不顾凤英的拼命挣扎、嚎叫哭喊,硬生生地把她丢入了溪水中央。对于这突然的恶作剧,我愣住了,这二个人胆子也太大了,不谈凤英哥哥高凤龙的厉害,就说这溪水虽不深,但也没到了我们胸口,要知道:那时我们的个头是要比凤英高出一个头的,那么,不会游泳穿着裙子的高凤英只有呛水的可能。我的游水能力并不强,水不深,我就走过去吧。岸上是尖叫的欢笑声,恶作剧带来的效果娱乐了众多的孩子们,水中的高凤英在挣扎、扑腾着,对于我的到来,充满了感激,她紧紧的抓住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轻轻的把她抱起来,喝了溪水的高凤英,脸呛得红红的,眼角带着泪,“蘑菇头”此刻也变成了“锅贴饼”。我把她抱到岸上,她掩着面嘤嘤的哭,仿佛受了莫大委屈,我安慰她,又假装去打李曲、郑滨,她不哭了,爬起来叫喊着:“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哥哥去!”

我们都吓坏了,唯有郑滨不怕,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有白添在,我们才不怕。”我心想:看来这哥们是把我当成他们的靠山了。其实,我也挺怕高凤龙,他高大威猛,还会耍拳踢腿。蔡涛最鬼,悄悄附在李曲耳边说些什么,又拉了拉郑滨,三人便不约而同地穿起衣服,拿着钓杆、水桶,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木讷的我,一脸懵圈地看着三人逃跑,凤英全身湿漉漉的哭着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我飞奔过去,拉住她,说道:“去哪儿?”她一把挣脱了我的手,哭得更厉害了,我拦住她:“都是郑滨和李曲搞得鬼,明天他们下来,我替你出气!”她不听,绕着道走开,我又去拦她,她发火了:“拦着我干什么?我全身都湿了,要回家换衣服!”我说:“不许告诉你哥哥,也不许告诉你爸爸!”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根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还张着手拦住她,她又怒了:“我耳朵里进水了!”

郑滨和蔡涛、李曲再没有下来找我钓鱼,或许,他们真的怕高凤龙,而我却记着对高凤英的承诺:替她出气!没有小伙伴一起玩的日子,我是孤独的,姐姐再也不带我去镇上了,她经常不知去向,要么呆坐在房间里听她花了二个月工资买的录音机,房间里经常飘出欢快的歌声。奶奶坐在门前的石墩上,一会儿望着天,一会儿拿着“竹响篙”驱赶着进屋觅食的鸡。哥哥今天去了外婆家过暑假,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去,而我却不喜欢去,因为那儿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哥哥不在家,放牛的任务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手上,家里的那头大水牛,有着一对弯弯的犄角、大大的眼睛,对我没有什么戒备心,我走过去抚摸它的头的时候,它便伸出粗糙的舌头舔我另一只手,痒痒的,特别好玩。

下午的时候,我把牛绳缠绕在牛的一对犄角上,用力驱赶着它进了石林沟的一处山谷,那个山谷有个名字,大人们都管它叫“松树谷”,大概意思是山谷里面长了许多松树吧。大水牛撒着欢蹦跳着,像个欢乐的孩子奔进了山谷。因为这样,在四处稻田里长满金灿灿的早稻和绿油油中晚稻的时候,我就不用牵着牛绳放牛了。我只需要坐在山谷前的草地上,准备看守着大水牛出来又把它赶回去。

百无聊赖地看着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的云朵,听着溪水“哗哗”的流淌,嘴里感到莫名的清淡,脑中燃出一些“搞点吃的”名唐来,这个时节,山上的杨梅早已谢了,“面条籽”还是青的,板栗尚在成长,只有黄梨挂满枝头,但不知成熟与否。管他呢,嘴里淡的不行,得找点东西来滋润一下味蕾。远处,走来一个小女孩,凭着直觉,我知道是高凤英,我就知道她会来找我,我心里想着:她大概是最离不开我的人。

“凤英,你来干吗了呀?”我问道。

她说:“我是来告诉你:我哥哥知道了昨天的事,他会来找你们算帐,我想说的是:不是我告的密,是吴遥说的。”

“吴遥?”我嘴里念叨着,脑海里出现了那个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梳着长长的麻花辫,面容清秀,文静又优雅的小女生。“她最喜欢多管闲事!”

“嗯,她说,你们这些男生太坏了,欺负小女生,就得教训惩罚一下!”

“哦”我应着,脑子里想:我是不是又惹事有麻烦了?不过,且搁一边吧,又不是我推她下河的!

“白添,你一个人放牛吗?”凤英对沉思的我说道。

“嗯,我打算去我三叔菜园子里打黄梨吃。”

凤英惊愕地问:“黄梨熟了吗?还有,你不在山谷前,万一牛跑出来吃了稻子,你回家又得挨打了。”

对啊,山谷前面都是快成熟的水稻,金灿灿的一片,平常牛绳牵在手里走在田埂边上的时候,大水牛也会趁人不注意,时不时地侧着头大舌头轻轻一卷,就卷了一株禾苗到嘴里,若是无人,它不开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尾巴摇得划大圈?

有了,我突然想到一条妙计,拿着一根长竹条跑进山谷,不出所料,大水牛开始出谷了,我扬着竹条,拼命追打着水牛直往山谷里赶,直到我看不见它,才心安理得着高兴出来。

“你把牛拴在山谷里了吗?”凤英问道。

我说,没有,反正它一时半刻不敢出来。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凤英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径直往三叔的菜园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