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萧棐被贬下界
自上次天方百花节后,蔺囷睡了许久,花阁不分昼夜,常年的霞光弥漫在天,永远绽放着绚烂的花朵。
蔺囷有时是厌倦这一切的,她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除神女花阁外,这神州大地的其他地方。
萧棐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消息也像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她只是以为他开玩笑过了头,自己退缩了!想着竟有些气恼!
她不懂世间的感情,这几日确是时常会想起他,许是上千年的岁月,头一回有这样一个人闯入了她寂寥漫长的生命里。
“噗!”她想起那日他迫不及待厚着脸皮说要娶她的样子,又不自觉的笑了。
娶她?难不成是真的退缩了?她睡了有些时日,怎也不见得他的踪影,也不见那天族的差事来个消息。
“阿梨!”她从秋千上荡下来,高声的唤着阿梨,只见她正前方的小黄花里慢慢的挪出一只馒头一般大小的花精灵,胖胖的挤出来。
“神姐?怎么啦?”
蔺囷看着它张了张嘴,又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她十分挂念萧棐,叫它去打探消息,若是直接命它去打探,回头它一嚼舌根子,又不知道要传出去多少莫须有的事情。
“我出去一趟,即刻回来。”不如她自己去。
九重天正殿内。
众仙臣一言不发,面色凝重,齐齐地低下头。
萧棐一人站在大殿的正中央,看向司徒穆安的脸,一脸的不屑,在这仙气缭绕的金銮大殿之内,唯独他萧棐敢如此不把天帝放在眼里。
冰玉砌成的台阶之上,司徒穆安身着白色天云龙纹朝服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上,他面色平静,眼神里飘过一丝淡然,凝视着萧棐,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未几,他用手指慢慢的摩擦着自己的衣袖的一角,毫无感情的开口说道:“萧仙家,有关北方南羯一战,你可有何说辞?”
许是今日负责梳洗的婢女失误,有几跟碎发散在了发冠外面,司徒穆安抬手捋了捋,不动声色的扯了下去。“萧将军如此不把本君放在眼里,可知后果?”他说这话时依旧听不出任何怒气。
司徒穆安向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若不是实现了少年称帝的霸业,说是个面容俊朗的儒雅书生也不为过。他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砚台,缓缓地开口:“阵前饮酒,视战役为儿戏,我天族战神的作风果真是不拘小节!”说着他嘴角擒起一抹浅笑,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
见萧棐面容冷静也不言语,就静静地等着,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天君,老臣有话要说。”开口说话的是萧棐的父亲镇天将军萧南天。“犬子多年前曾身受重伤,阵前温酒,许是伤痛难忍,麻痹作用。”
“别惺惺作态,一副好父亲的模样!阵前温酒是享乐,何来伤痛我的好爹爹不觉得过于牵强吗?当初您把我送进坤胥境时候可是痛快的很!”萧棐偏过头去,似是不想看他,末了一声冷笑。
四大修炼境,坤胥,混元,往生,诛魑。
坤胥境归于魔族,幻术最为强大,入者生夺记忆,若无超脱生死的觉悟,便再无出境的可能。
混元境归于天族,以捆灵术为长,可一点一点的消磨被困者的灵力神力,常被用于困住法力高强的戴罪神灵!
往生境变幻莫测,归于神族,可将任何仙灵的七魂六魄打乱重组,魂力浅薄或残缺的元神可入境修炼,但嗜魄力巨大,一般人无法进入。
诛魑境归于鲛族,灵宝武器聚集之地,灵力巨大,为修仙者福地,怪力乱神,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皆可进入。
萧棐思及当年他这位好爹爹将他行送入坤胥境,如今这般求情的场景更让他觉得虚伪恶心。
“罚便罚!何来废话,你如今能登上这帝位也是有几分手段的,想来惩罚也会相当有趣。”当年他亲手扶持他上帝位,这也是第一次他与他正面冲突。
司徒穆安闻言低头一笑:“好,萧将军既是执意如此!”他抬手执笔,在布帛上书写一阵,动作利落干脆。
“传我令!自即日起,平莱将军萧棐堕入六道轮回,每一世尝尽人间疾苦,不得善终!轮回九九八十一次,飞升于八天,贬入八重天为奴,永世剔除仙籍。”
司徒穆安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里依旧波澜不惊,抬头问他:“这刑罚,如何?”
司徒穆安永远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仿佛那不是昔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而是他手下一只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小蝼蚁一般。
他没有再看向萧棐,“司命接旨,启动生死簿,记录他在凡间的一切!”话音刚落,司徒穆安便转身消失了,他向来说一不二。
萧棐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这冰冷的天宫他早就待够了。可这刑罚也着实令他吃惊。
如此这般,确是生不如死,可谓狠戾。
萧棐望着瘫坐在地上的萧老将军,硬生生扯了个笑容。“你我父子缘尽,,儿子此生最后的心愿就是碌碌无为,做个废物。多谢父亲成全。”
他跪下,叩了三个响头!便被压了下去,大殿内众仙散去,徒留萧南天一人,瘫坐在原地,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老泪纵横。
诛仙台上。
司命陈天煜打开生死簿,正启动着法诀。
这一跳,世间再无平莱将军萧棐!
“慢着!”只见台阶上,来人一席素色白衣。
蔺囷方才找到他的寝宫,谁知他宫中空无一人,她硬是拉了个过路的仙婢询问,那婢子告诉她,萧棐犯下大错,正在诛仙台剔除仙籍。
她听罢慌了神,急匆匆的往这里赶,她对天界并不熟悉,兜兜转转了好多地方,这才找过来。
此刻她定神望着萧棐跪在诛仙台上的背影,莫名的心生怜悯。
这哪里还有往日的神采熠熠,几缕凌乱的发丝扬在风里,显得单薄孤寂。
蔺囷顾不得旁人阻拦,硬生生的闯到诛仙台上。
“来者何人?”陈天煜散了灵力,疑惑地问。
她从未踏出过花阁,四海八荒自是从未见过她!
“紫檀魅林海棠花阁蔺囷!”自报来路之后,众人人都惊讶不已,齐齐的看向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海棠花神?
陈天煜慌忙停下手中的生死簿,行了天礼。“小仙陈天煜拜见神尊。”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慌忙放下手中的兵器行礼。“参见海棠花尊。”
蔺囷与萧棐从跪倒的人群里,四目相对!
萧棐在笑,他的眼神里竟有一种不屑讽刺。
他在讽刺什么?讽刺她万人敬仰,讽刺她是真神?还是讽刺她堂堂真神,自甘堕落来救他?
那一刻蔺囷心里害怕极了,她觉得他是那么厌恶她,连最后一眼都是充满讽刺意味的讥笑。
萧棐学着众人的样子叩拜了她!“拜见神尊!”
他那声淡淡的如风一般的轻柔的声音飘过她的耳畔。
“囷囷!”他笑容里有一丝苦涩“你贵为真神,你可知什么是背叛?什么叫痛不欲生?”说罢,他翻身跳下诛仙台,那一抹决绝的身影,与半月前的萧棐判若两人。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蔺囷低头自言自语,缓缓地迈着步伐退出人群。
萧棐难道不是惯常的厚颜无耻,性情洒脱,如今怎会沦为一个脱离仙籍,心如死灰的犯人?
陈天煜慌忙启动生死薄,继续执行刑罚。
蔺囷难以置信的一路小跑,千年来她从未出过花阁半步,从未有一个人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心好似被什么揪着,痛痒难耐。他不费吹灰之力,只一个那样的眼神,就让她如此不知所措,如此心烦意乱,狼狈不堪。
蔺囷只觉双腿无力,靠在一个灯盏旁大口的喘着气。恍惚中她看见一只手,那只手生的极好看,纤纤玉骨!
她抬眼一望,那人竟像极了小时候的一个故人。
“你?穆安?”她搭上他的手,被他搀扶起来。
“家妹称你一声师傅,我自然也该尊你一声师尊。蔺囷神尊,你我儿时见过。”司徒穆安右手执扇,左手扶住她,一如既往的浅笑,旁人是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变幻的。
“你与儿时不同,儿时的你万般情绪都在脸上。如今的你,我竟觉得陌生。”蔺囷仔细打量着他。
“三日不见即更当刮目相看,何况,你我已历数百年光阴。”司徒穆安依旧看着她,面上并无过多的表情流露!
蔺囷松开他的手臂向后退了一寸,行了神礼:“不,思来想去,终究是该我尊你一声,天帝陛下!”
“不必!”司徒穆安慌忙扶住她低下的身体!“你与家妹向来交好,不必行此大礼。”
“天君?萧棐他......”蔺囷凝眉。
却见司徒穆安一脸的无可奈何,柔声告诉她:“神族与天族政事互不干涉,我不问你为何来此,你自当不问我!”
蔺囷被他堵的无奈,心绪不宁,只得憋着委屈,直勾勾地看向他!
司徒穆安转过身,“生死簿人册记录他的一切,若是放心不下,大可去看看。”
生死簿?再抬眼看他时,他已走远,
蔺囷大约是心有不甘,他心中有太多疑问,短短数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最后眼神里的那一抹嘲讽又是什么意思?
想着萧棐也定要给她个交代!
花阁天阴沉沉的,卷着一丝凉风,想是哪个喝醉酒的风神潜了进来,又荡了出去!石子路旁那白白的玉兰花,素白淡雅,晶莹皎洁,亭亭玉立,顷刻间下起了毛毛细雨,片片樱花零落,飘飘洒洒,如霏雪般婉转而下。粉色的花瓣遍布了整片天空,花落香犹存。
蔺囷却闻着烦闷,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云麻!”蔺囷抬手覆上额头。她的睫毛微微抖动,坐在藤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云麻在空中来回打了几个圈,见她安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可知天族的生死薄由什么人掌管?”
“生死薄分为隽邕颂三册,通俗点一般称为人仙神三卷,神册已毁。正待天族的封神大典重塑。而仙册由契族司命陈天煜掌管,人册由副司命陈天乔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