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晚是死期?
其他人附和着这话发出了轻蔑的笑声,那位叫休的男士还在不停的说着该如何“吃掉”我。他们知道我在听着,却丝毫没有想要隐瞒身份的意思,整个餐厅没有一个我能开口求助的人,我像是待宰的新鲜动物,食客早已正装出席准备就绪。
“可怜的小羔羊,”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那饱含惋惜的语气像是在安慰我,“休,你别再吓唬她了,你看看她抖成了什么样。”
那位休听完这番劝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其他人也没有了动静。我努力着想要镇定下来,其实早在几分钟前我就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可惜足下被灌了千两铅,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提起勇气起身。
“不过,我很好奇,”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起,这次他的语气疑惑不解,而且像是朝着我的方向在询问,他好像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我们就这么可怕吗?朱迪小姐?”
从他嘴里听到我的名字,就像地狱里传来了魔鬼的召唤。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显然已经下定了除掉我的决心。
“这次真的完蛋了,我要死在异国他乡回不去了。”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我这么年轻有为,还没有开始大展拳脚,就要挂掉了。我死了,会被埋在哪儿?大使馆会不会通知家人我失踪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是被吸血鬼杀掉了?该死的吸血鬼!”
一想到我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我就十分不甘心,一时间气愤战胜了恐惧。我深呼一口气,大胆的回过头,那些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我敢这么做,我瞪着眼睛从左边扫到右边,一共四个人,这下我至少知道了凶手长什么样了。
那个较为成熟的男人笑着向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鲜红的酒。另外那个,我估摸着就是休,他咬着牙齿气呼呼的瞪着我,眼里满是杀气。我就这样和他对峙,生气的看着他。他浅褐色的瞳孔越来越深,浑身僵硬着,鼻子不断吸气,时不时瞟向我正在流血的右手,下一秒好像就要冲向我,将我撕成碎片。
其他二人也渐渐的坐不住了,他们盯着我的伤口,露出暴躁的样子。我随着他们饥渴的目光看向右手,攥在手心的碎镜子刺破了皮肤,鲜血越流越多,“啪嗒”一声,一滴血液滴淌在地板上。
这一下他们表情突变,就像饥饿的猛兽跌进了羊圈,彻底按耐不住了。休露出尖利的牙齿,半弓着身子,异常努力的克制自己。
“朱迪,你的手怎么了。”杰克拿着水来到我的桌前,我回过头正好对上他担忧的眼眸,他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白色桌巾,摊开我的掌心想替我包扎伤口,看到我手中被捏的稀碎的镜子时也滞了一下。
“你..”杰克欲言又止,我一时也难以向他解释清楚,只好低着头任由他清理掉攥在手中的碎玻璃,他耐心的替我包扎,然后说道:“你跟我去找一趟罗素吧,你的伤口需要清理。”
杰克拉起我,不由我拒绝,我被带离了餐厅。走了很远,当我再次看向他们时,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优雅做派,好似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
三楼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要明亮,角角落落全部用水晶灯装点着。我默默跟在杰克身后,虽然他的步伐很快,但是我们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在路程上。
三楼是在太大了,层高将近二层的三倍,大厅里挂满了画作,其中一副画的是1455年英格兰爆发的玫瑰战争的惨状,战败士兵的尸首被铁枪插住竖立在地上,铁枪三步一支,蔓延了将近了10米长的画卷,画面极其惨烈。高墙上挂着各种珍奇异兽的头颅。最多的是狼头,整整挂满了一片墙,上面那排的年代比较久远,皮毛已经失去了光泽,而最底下的这排,应该是刚刚挂上去不久,仔细看,皮肉都没有腐烂。
我们终于来到了罗素先生的房前,杰克敲了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小口。罗素先生一身白衣,上面溅了一些血渍,脸上还是带走那副奇怪的面具。
“杰克,你倒是个稀客啊。”罗素先生讶异的说。
“我有个朋友受伤了,你也认识,”杰克说着便拉着我来到门前,“是朱迪,她的手上的伤口需要你清理。”
罗素先生将门大开,摊手欢迎道:“进来吧。”
我们跟着罗素先生进了门,这是一个套间,卧室的门紧关,客厅被罗素先生改造成了实验室,桌子上是一头被绑住四肢的狼,它已经被开膛破肚了,罗素先生身上的血液就是来自它。架子上码满了大型的瓶瓶罐罐,里面都是些动物的器官和内脏。
“希望不会吓到您,我是一名医生,平时喜欢拿动物做实验。”罗素先生冷不丁的在我背后说道。
“没关系。”我淡定的回答他,我刚刚看到了比这些还凶猛的野兽呢。
“坐下吧,让我看看您的伤口,”罗素医生一边告诉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器械。
他仔细的查看我的掌心,皱着眉不解道:“这是怎么弄进去的。”
“意外,”还没等我开口,杰克就帮我解释道,“一个小意外而已。”
“是这样吗?那朱迪小姐可真是不小心。”罗素医生怀疑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的确是个意外。”
罗素先生也不再追问,拿起镊子熟练的替我挑出碎玻璃渣,杰克皱着一张脸,他厌恶的看着那些碎片,下一秒像是要昏厥过去。
我实在于心不忍,于是说:“杰克,谢谢你,你可以回去工作了,等会我会自己回去的。”
“不,我等你,我送你回去。”杰克立马反驳,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
罗素先生笑出了声音:“杰克是在担心我不好好处理你的伤口,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在这里监视我。不过朱迪小姐你也太不小心,怎么能把浴室墙上的镜子抠下来玩呢?这样太危险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手里的镊子没有停下工作。
“您怎么知道这个镜子是我从墙上抠下来的。”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仔细观察着罗素先生,那天是因为诺亚在边上,他的光芒被诺亚掩盖了下去,但实际上,罗素先生也是异常好看的人。
“我当然知道,”罗素先生笑着说,他从我的掌心取出一小块碎片,翻到背面说,“你看这块玻璃背后的银粉里还有纯丙烯酸聚合物,它一般是做浴室墙面的防水的材料。最重要的是,我的浴室里也有一块一摸一样的镜子。”
我看着罗素先生熟练的缝合,清理伤口,而且对那些鲜血丝毫不为所动,渐渐放下了防心。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崩溃,自从那件事起,我就变得草木皆兵,疑心重重。
不过几下功夫,我的掌心便多了一条规整的手术线,罗素先生满意的说道:“好了。”
“谢谢您。”我正起身道谢想要离开。
杰克却一把把我按在椅子上,他转向罗素说道:“她这道伤口不浅,用力沾水都会疼,弄不好还会留伤疤。你给她弄点药吧,最好能让她明天就能好。”
杰克缠着罗素先生,一直跟在他身后乞求,像个向老师讨要棒棒糖的小学生。罗素医生很为难,杰克撇着嘴说道:“求求你了,我不告诉他们,没有人会知道的。”
罗素先生也受不了杰克的死缠烂打,便拿着梯子爬上了架子的高层,从一个木质的古典雕花箱子里拿出一瓶药剂,那瓶子周身是黑色的,从外观上看不出是什么灵丹妙药。
罗素先生刚下小梯子,杰克就一把抢过来拧开,开怀的走向我,他说:“快喝下去,这样你的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那药隐约有股甜腥味,我皱紧眉头显得不大乐意,杰克便不开心了,他嘟囔着:“我不骗你,真是好东西,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
看到杰克像个孩子一样耍小性子,我也不好负了他一番心意,便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倒是没什么味道。我问:“这是什么?”
杰克含糊其辞:“总之是好的才给你。”
杰克不等我好好向罗素先生道一番谢,匆匆催着我离开了。等出了房门,走到一个寂静的房间,杰克突然严肃的向我说:“朱迪,以后不要在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危险事是什么,是指玩玻璃还是不要再提吸血鬼的事情,我看着杰克一脸纯真,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黑暗,便问他:“你是指不要靠近玻璃还是那群人。”
“什么?”杰克愣住了。
“你还记得我早上跟你说的事情吗?”我发现即使在小声,整个三楼好像还是回荡着我的声音。
杰克看着我郑重其事的样子,也开始焦躁起来,他生气的说:“你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吗?”
“不是的,那是真的,”我手足无措的向杰克解释道,“你还记得刚刚在餐厅坐在我身后的那群人吗?你之前有没有见过他们。”
杰克犹豫了很久才点点头,我在他耳边悄声说:“他们就是吸血鬼。”
我感受到杰克的身子也开始变得僵硬,他听完许久才说:“朱迪,你要我怎么说才好呢?这怎么可能。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在中国上过学吧?难道你们国家的人都信这些牛鬼蛇神的吗?”
杰克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在犹豫,我知道,他一撒谎便会躲闪我的眼神。我接着说服他:“真的,我本来也不相信,也以为我疯了。但是我昨晚真的看见有一群吸血鬼在吸珍妮佛的鲜血。而且我的朋友,他带我们来的这家酒店,他也多多少少承认了。最关键的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砸镜子吗?因为我在昨晚的那张合照里没有看到诺亚,而我知道诺亚应该在那张照片里的,我就想试试,是不是那些吸血鬼只能肉眼可见,利用其他的介质却看不到,所以我才用镜子去证实,而且刚刚坐在我背后的那群客人,在镜子里就照不到。”
我的一番话果然起了作用,杰克开始摇摆不定,他无法置信的看着我,我想他肯定是被吓懵了。我告诉了他,我的另外一个猜想:“我只在晚上看到过那群吸血鬼,所以他们只能在晚上出现。如果你今天早上见到过爱德华,那么他可能也有危险了,因为昨晚他也在场。我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我只和诺亚打过交道,诺亚其实还不错,如果我能有机会跟他们谈判,诺亚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你能帮我吗?”
“我怎么帮你?”杰克机械的回道。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你记得的所有的可疑的人。这样我才能救你,才能救爱德华和其他的客人。”
“你让我想想,这一时之间,你告诉我太多东西了,我需要缓缓,”杰克回过身背对我,开始思索对策,他双手叉腰,来回踱步,最后又回到我面前,他欲言又止,“朱迪,我..”
接着他又开始犹豫,抱着脑袋,叹着气,最后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说:“明天我就会告诉酒店的高层,今晚我们什么也别做了,好吗?我送你回房间,你把门窗锁好,我会给你留一部酒店的专用手机,一有事你立马联系我。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你跟我们老板见面,然后我们在商量怎么做。”
“也只能这样了。”我说,一股脑对着杰克说了这么多,难怪他会这么痛苦。
杰克寸步不离将我护送回了房间,再三确认我锁好门之后才离开,没几分钟他又回来专程给我送了一部只能打电话的老人机。
“晚安,朱迪。”杰克站在门口向我道别,我虚弱的对着他微笑,便缓缓的关上了门。
最后一霎那,从那道门缝里,我看见杰克的眼里仿佛在说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