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是蜀山掌教了？
三千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而玄天宗的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垂越低了，他靠着一口本命元气已经坚持了三个多月，而现在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特别是在一直记挂的那些事情，终于因为北沫的出现而有了交待之后，原先支撑着他的那口气，消逝地更快了一些。
“您怎么样？”
北沫回过神来，将幽泉血魔神秘消失的事情暂时抛开，他知道玄天宗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有些悲伤地看着玄天宗问道。
“快了。”
玄天宗吃力地抬起头来笑了一下。
“好了，该帮你和南明离火融合了。”
接着，玄天宗对着头顶的那团小火苗吹了口气，小火苗悠悠晃晃地飘到了北沫的眉心之前。
没有什么灼热感，反倒有一丝冰凉之意从眉心间渗入。
只是这个时候，玄天宗却并没有直接让那南明离火进入北沫的体内，倒是颇为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的意思是，再被血尸咬中，以为自己死定了之后，现在却又迎来了柳暗花明的转机，你会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吗？”
北沫不知道玄天宗这个时候为什么要问他一个这样有些奇怪的问题，但他想了一下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就像身上钱已经输光了的时候，刚好轮到坐庄，然后连续三把杠上开，以为运气总该已经用光了，没想到又摸了一把天胡……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玄天宗呆了呆，接着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确实很适合当蜀山掌教！”
“只是值此末世，人心似鬼蜮，在你拥有足以匹配的实力之前，最好不要将这枚蜀山令示于人前，就算最信任的人也不要，切记切记。”
随着玄天宗的语声，下一刻，北沫眉心前的小火苗蓦然一动，直直冲进了北沫的额头中。
北沫的身躯猛地一震，然后像个泥雕木偶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玄天宗抬头望向三千殿的穹顶，目光似乎要穿透殿顶到达某个无限遥远的地方，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是转世重生，但英琼终究不是孤月……
……师父，我很想你……
……
北沫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头大。
不是那种一般人遇见了什么麻烦事会说的“我很头大”的头大。
他是真得觉得自己的头胀地很厉害。
当然，任何人在自己的神魂突然壮大了近百倍后，都会有这种头大如斗的错觉。
虽然只是错觉，他的头并没有真正变大，但此时在北沫的紫府内，他的神魂却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北沫是观海境的修者，观海这两个字的意思，指的就是内观紫府，神识如海。
不过北沫踏足观海境才堪堪十余年的时间，他的神识之海，原先望去不过如一片湖泊，要想成为一片浩瀚汪洋，本来起码还要再苦修数十年，才能达到观神如海的巅峰境界。
然而当那团南明离火钻入的紫府后，仿佛一点火星落进了油锅般，整片神魂之湖瞬间就被点燃了，湖水变成了白色的火焰。
在滔天的火浪中，北沫能够隐约看见，一缕缕的黑红色的血气在迅速地朝紫府外逃窜而去。
北沫若有明悟，那些黑红色的血气，应该就是侵入他神魂中的尸毒，如今被南明离火赶出了紫府之外。
火浪翻涌，每一朵浪花都是那么地美丽而独特，里面似乎隐藏着许多复杂难明的东西，但以北沫现在的境界道心，还很难看清那些东西。
湖泊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地变大，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真正的汪洋大海，然后滔天的焰火渐渐平复下来，在海面上静静地燃烧着。
燃烧的海面依然在朝远方扩张着，只是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当某一刻，这片海洋扩张到极限的时候，届时海中就会孕育出一颗金丹，而北沫也会正式踏进金丹境。
这本来应该是数十年后的事情，然而如今看来，却已经指日可待了。
脑袋肿胀的感觉，终于慢慢消散。
北沫只觉此时的神智前所未有地清明，甚至比受伤昏迷前还要更加地清明，那是一种通透无垢，仿佛世间万物，皆可在自己心湖中映照出来的清明。
这难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剑心通明吗？
北沫的心中划过一丝疑惑。
整个蜀山，好像只有李英琼师叔，天生就具备了这种无上剑道天赋。
玄天宗说过，一旦自己的神魂融合了南明离火，就相当于是重塑道基，他果然没有骗自己，只是这么一会时间，就让自己获得了剑心通明这种不知会让多少人羡慕的强悍天赋。
而当南明离火和自己的神魂进一步融合之后，不知自己的修行天赋会夸张到何等程度。
北沫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小石碑下，低垂着头的玄天宗。
“代掌教……”
北沫颤声呼唤了一句。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三千殿内一片静谧，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玄天宗依然低垂着头，嘴角凝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玄天宗，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北沫的胸口中，依然难以自抑的涌起了一股悲郁之气，眼眶微微泛红。
这位出身昆仑的绝代天骄，白眉真人之后天下正道的领袖，在这里默默结束了他的一生，玄天宗一生为情所困，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一个好人。
北沫走到了玄天宗的跟前，跪下，用力磕了九个响头。
这是送蜀山代掌教。
也是感激玄天宗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然后北沫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移动玄天宗的尸身，就让他这么静静地安息在三千殿中吧，这里或许是如今天地间最安全的一个地方了。
略略收拾了一下心情，北沫转头望向身后，在身后的空中，还飘浮着几样东西。
第一件就是那枚巴掌大小的青翠玉牌，一面刻着“浩然天地，正气长存”八个龙飞凤舞的小字，另一面则刻着一柄仙云缭绕的长剑。
只是这柄剑的模样，却并不是蜀山名震天下的天雷双剑中的任一把。
北沫走到那面玉牌前，恭敬地，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双掌。
对于每一个昆仑弟子来说，这面蜀山令，都是至高无上的圣物。
蜀山令仿佛有自己的灵性一般，在北沫伸手的瞬间，就缓缓飘落在了北沫的掌心处。
北沫将青色玉牌轻轻捏在手心中，然后一个古怪的念头不可遏制地从心底涌了出来。
我，现在就是蜀山掌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