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满目疮痍
“妻子？”慕棠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这夫人是活到六十几才去世的，居然没去投胎反而来了鞔世找渊来了。
那也是情深意重的女子啊。
慕棠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那渊夫人寒暄几句，就听侍卫跟那夫人问了安。
渊夫人回过头来，见到慕棠有些惊讶。
“来福，这位姑娘是？”渊夫人虽然老了，但是优雅的气质还是遮掩不住的。
“夫人，这位是咱们北城的副城主大人，慕棠大人。”侍卫来福笑着介绍。
“原来是副城主大人，有失远迎。”渊夫人看着慕棠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但是还是给慕棠行了礼。
身段优雅，即使那半头的华发也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只从这一点，就看得出这渊夫人还是很在乎渊的。
不然不会为了他不去投胎，不会为了他到了这把年纪还保持着良好的体态。
她优雅是透在骨子里的，甚至比青枫的优雅更甚。
“您好，渊夫人。我是来找城主大人汇报工作的，不知城主大人歇在何处？”跟她相比之下，慕棠就显得非常的稚嫩了。
渊夫人毫不客气的打量着慕棠，使得慕棠觉得浑身不自在。
“渊夫人？”
“你下去吧，我带慕棠大人去城主大人的书苑。”渊夫人突然出声打发了领着慕棠的那个来福。
来福巴不得呢，立刻应着就走了。
慕棠顿时来了兴致，看着这渊夫人也是有故事啊。
打发了下人，这是要跟她说什么悄悄话？
“那就麻烦渊夫人了。”慕棠笑着说道。
“不麻烦，慕大人，我正要跟您聊一聊呢。”渊夫人略有深意地暗示着慕棠。
慕棠想，这就进入正题了。
“不知渊夫人要找慕棠聊什么？”慕棠问。
“还请慕棠大人随我来。”渊夫人领着慕棠去了她的房间。
侍女给慕棠倒了新茶。
“渊夫人不妨直言。”
“说来让慕大人笑话，但是我已经在鞔世里闷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今日碰到慕棠大人，我想咱们是有缘，想着能跟您聊一聊知心话。不知慕棠大人会不会介意我耽误您一些时间？”渊夫人小心翼翼的问。
“不介意，您尽管说。”慕棠有种预感，这其中肯定牵扯到她，不然这渊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在院子里等她呢？
“哎。”渊夫人上来就长叹了口气。
“我是十八岁那年嫁给了他，那年他二十三岁，我二十岁那年给她生了我们唯一的儿子，儿子七岁时，他三十二岁，也在那一年他在矿里挖煤出了意外，他就去了。
我带着我的儿子生活，供着儿子上了大学，娶了媳妇，生了孙子。我该高兴了，也该满足了。
可是我六十二岁那年，儿子赌博欠了巨债，儿媳带着孙子走了，从此我没再见过孙子，就连儿子也逃走了。
我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时不时来家里催债的人。
害怕，恐惧，但是我依然努力的活着给我儿子还账。
三年后，我儿子出现了，我本以为是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回来承担自己的责任还债。结果他却逼着我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那老头子孤苦无依身价却很高。我才知道儿子又欠了几辈子还也还不完的巨债，我绝望的穿着喜服坐在窗前自杀了。”渊夫人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沙哑了起来。
慕棠听得难受，她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优雅地老妇那一生经历了什么。
“是不是很惨啊？”渊夫人苦笑道。
慕棠哑然，如失语一般说不出话来。
“我死了，我本以为解脱了，可我那儿子狠心的给我配了冥婚。把我的尸骨和八字卖了两百万。”
“可两百万怎么够呢？我儿子就想了个办法，把我的尸骨分成十份，找了个所谓的【灵士】一起合作骗钱。我那儿子，把我卖了十遍，卖了两千万，才堪堪堵住了那个巨大的窟窿。”
渊夫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死后，多了十个丈夫，上至古稀老人，下至两岁孩童……呵，那些丈夫怎么容许呢？两个月后，我儿子和那个灵士就曝尸荒野了，死相残忍，可死不足惜啊。”
“我身背着十一重婚约，无法进入冥界投胎转世，所以恰巧的是鞔世的大门开启，我来到了鞔世，机缘巧合之下还找到了早年亡故的丈夫。”渊夫人眉宇间这才松缓了许多。
慕棠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老妇，很同情她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故事。
“我是逃难于此，本以为可以安心度日，却撞到我丈夫要娶新妻，我怎么咽得下那口气，我把那新妻赶走了，从此丈夫对我不冷不热。我也习惯了，只要有我这容身之所便好。结果……”渊夫人猛的抬起头来，幽幽的注视着她。
看得慕棠是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就要放白虎和冥火出山。
“你，因为你的出现，我的丈夫又要抛弃我了。”
“什么意思？”
“慕大人，我对你没有怨恨，我是要提醒你一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听到城主大人和渊的对话。
城主江铖说要让渊娶你，并且把你的位置都送给他。
渊动心了，说家里还有个我，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城主江铖又说可以让渊写封休书，北城有北城的规矩，他可以给他通过离婚申请。
可笑，可笑的男人啊。”渊夫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深深地凄凉。
当然，慕棠最关心的是关于她的，城主江铖居然还跟渊商量着要娶她？开玩笑，就那渊长得尖嘴猴腮那龌龊样子吗？
还是看中他着抛妻弃子的潜质？
“多谢渊夫人提醒，慕棠承您这情，您的目的是什么呢？”慕棠当然知道这渊夫人肯跟她提出来，那就有自己的目的。
“罪魁祸首是城主江铖，时至今日，我只当渊是被权势冲昏了头脑。我们年轻时，是很恩爱的，她舍不得我受半点苦。
可自他走了之后，我却把原先免受的那些苦算尝了个遍。
无数个绝望的日夜里，我时常在想，如果他一直都活着，参与孩子的成长，一切的结局会不会都不一样。”渊夫人提起过去的那段时光还很是怀念向往。
也许这是她不幸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和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
“您的意思是，要给你丈夫一个改过的机会？”慕棠不解，为什么还在坚持，渊虽然活着的时候没有背叛他，可死了却要娶新妻，如今又要为了权势把她抛弃，她居然还要给渊改过的机会？
这种思想真的很守旧腐朽好吗？
展开自己的生活难道不好吗？鬼的寿命也有几百年了，那么悠长的岁月中都要这么毫无意义的走下去吗？
“不，是惩罚，如果不是他离去，我怎么会受那么多苦呢？他想要再娶，休想！”这是慕棠第一次在渊夫人的脸上看到狰狞的表情。
那是滔天的恨意。
“慕姑娘，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城主，为城民们解决了那个噬魂的怪物，而那个城主又做了什么？他只是在渊的帮助下解决了前任城主罢了。金玉在外，败坏其中，他不配做城主。”渊夫人狠厉地低吼道。
慕棠眨了眨眼，她寻思过来了，原来这渊夫人的用意是要她解决了城主江铖。
哎，怎么说呢，她也很乐意呀。
只是，她不能行动得过快，会被城民们诟病。
“我知道了，渊夫人。只是这件事还要仔细筹谋不宜过快。”慕棠严肃的说道。
渊夫人点头：“必要时我会配合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自己动手把他解决掉。”
慕棠心里一惊，感叹这个渊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啊。
看来是真的狠毒了那个教唆犯江铖了？
“不用了，渊夫人，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把江铖赶下台的。”慕棠伸手握住了渊夫人那双沧桑粗糙的手。
她感觉渊夫人浑身一颤。
却见渊夫人满目疮痍的可怜模样。
可能渊夫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别人拥抱或者拉过手了。
她愣住了，随即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你走吧。”
“我去找他们汇报工作了。渊夫人珍重。”慕棠深深地看了蜷缩在椅子上可怜的渊夫人。
“江铖住的客房就在后院顶层中间的那一屋。”渊夫人拼尽全力的把位置给说了出来。
“多谢。”慕棠点头。
她寻了不多时，就碰上了渊。
他急匆匆的，见到慕棠真是诧异又觉惊喜，那张恶心的脸上把他的心里状态全展现了出来。
慕棠强忍住恶心的想法，露出了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慕大人怎会在此呢？家中下人也不知通报一声不然属下定亲自相迎。”渊依然还是那一副讨厌的后腿子模样。
“不必了渊大人，我来此处是被你院中的风景迷住了，你这院子的精致别致得很啊。”慕棠笑了笑。
看你怎么说！
“奥，全靠府里下人打理了，既然慕棠大人喜欢我这小院子，不妨就常来做客，属下定然好好准备一番。”
慕棠可看不惯渊这狗腿子的模样，摆了摆手。
“这风景再别致，如若常来也失去了它的灵气，再别致的风景也不那么美了。”慕棠略有深意地笑道。
渊愣了愣。
“慕棠大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