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赶集遇到疯汉

一年冬天，父亲推着一大车子西葫芦赶聂索集，同往常一样照例三更起早，吃过饭收拾妥当，一个人吱吱扭扭推着车子顺着徒骇河大堰向前走。大约半个时辰光景便到了史田庄地处，父亲身上冒了汉，就停下来坐在推车把上歇歇脚，此时天色灰乌。夜色朦胧。突然父亲听到有响动。

旧时，老人传说史田庄庄西，田家道口的嵧里不洁净，常有些异事发生，父亲天生胆大秉烈，不听也不怕这些。抬头一看，见路南的树行子里窜出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壮实，头发凌乱，衣裳破烂不整，脸色同夜色混在一起，看不出是脏还是黑。父亲一看便知道，这就是有些日子人们传说的疯汉，也不知哪里人，呆这带有一段时间了，夜间常常出来在大堰上截道打人，有好几个夜间路过和凌晨赶集的人被打。疯汉动作迅猛，也不说话直奔父亲。父亲个子矮，因生活不好，身体也瘦弱，又加之赶路疲惫，心知并不一定是疯汉对手，再说疯汉是以命相害，不知深浅，没有轻重，一旦让他抓住，夜里方圆几里又无人相帮，多会吃亏。于是起身便奔向树林，疯汉在后面猛追，直跑也不是办法。父亲见一颗稍粗些的大树，灵机一动，就绕着大树转圈，三转两转，疯汉转的有点头晕，猛然父亲一个急转身，迎面向着疯汉，卯足全身力气，一拳掏向疯汉胸口，一下子将其掏了个仰面朝天，疯汉滚爬起来嗷嗷叫着一路向南逃奔。父亲连忙跑到推车跟前，将袢带从车把上解下，抓在手里，生怕疯汉持械返回加害。等了好大一会儿，天色已亮，疯汉再也没回来，父亲推起小车直奔集市。之后，父亲赶集还多次看到过这个疯汉，自从被父亲打后，疯汉老远看到父亲，扭头便跑，面都不敢沾。现在想起来，还为而父亲捏一把汗。

（父亲年迈后，还时常说起这件事，动不动也会在天井里练上几套拳给孙辈和妹妹看，儿子们都大了，反而很少看到。估计这都是在年轻的时候民当兵学的，每次他都是一边练一边乐乐呵呵的，只是，小孩子们还小，每次看到父亲那滑稽的动作就会捂着嘴或是前仰后合的笑，总觉得父亲练的那都是些假把式，其实不然。生活的历练总是让一些看上去瘦骨嶙峋的人增长一些防身的技能，虽然看上去并不雅观却很实用。

后来小孩子也大了，父亲体格已经不好，可心情好时偶尔还是会练上两下子，摆几个他自己觉得帅的动作，长大的孩子们懂得也多了，看到也只是会随声附和，点头笑，没人会去辩解，较真父亲自认为的功夫到底是不是花拳绣腿。都知道，父亲活到现在，靠的只有自己，他是有能力的，即使是在这个先进的电子化时代的年轻人们中，父亲去村时南的公路上闲聊玩牌时，都没人敢跟父亲一较高下，无论是智力还是论同时段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