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幸福河上夫和为生产队办事
父亲年轻时体格很好,干活肯下力。一到冬天11月份,公社里组织民工到幸福河进行清淤,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只能父亲出夫。出夫那天,父亲推着独轮推车,上面放着铁锨,麻绳,被窝什么的和村里的其他人一道上夫。在村口看着父亲随同队伍慢慢走远,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担心害怕。那时候年龄小,不知道上夫怎么回事,在孩子的意识中,总认为是吃不饱,穿不暖,晚上睡觉就将被子铺在冰冷地面的稻草上,白天还要受长得像地主一样的管区人员的训斥,活儿又重又苦,北风像刀一样割在手上,脸上,一整天就弓着身子推着沉重的推车,也没点热汤热水,劳动强度比牛马还累。其实等长大后逐渐明白,父亲上夫时的景况比童年的想象甚至更糟。每次父亲上夫,就像被抓了壮丁一样,我同母亲在家忐忑不安。父亲每次上夫总是提前完成任务,每次上完夫回来,人变得更黑更瘦,胡子长长的,像个老头儿,手粗糙的像树枝,满是老茧和口子。但父亲总是笑呵呵的,外面的辛酸苦辣从来不带到家里,不带给孩子。
父亲虽说兄弟一个,在村里的年轻人来说,办起事来干净利落,稳当可靠,说啥是啥,不走板不变样,被村里选举为生产队长。村里基础条件差,地少,钱少,困难多。在大集体年代,所有资产都由国家统供统销。作为小村庄,农资需求量少,购买时,不是买不到,就是排到最后,买什么东西都要看人家脸色。一次队里的玉米急需施肥,父亲带车去县里购胺水,看着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叫号恐怕得到天黑,就算排到天黑,胺水也不一定有。如果到天黑,雇的拖拉机驾驶员要休息,随车的几个人要吃饭,对捉襟见肘的生产队来说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父亲先嘱咐同来的人照顾好车,自己买了一包丰收牌香烟去了开票室。父亲见开票员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赶紧搭把手,打支应,开票员遇到棘手的问题,又见机帮着圆场,替开票员解围。开票员见父亲实诚,就插空开了一张票,并多开了胺水供量,递给父亲,大老远不容易,让父亲提上氨水早回家。临走开票员对父亲留下的烟说什么也不留。就这样父亲顺利地为队里买到了胺水。
还有一次,队里的西瓜熟了,正赶上雨季,大堰上各个防汛屋子已落杆禁行,外面的车进不了村,眼看几十亩西瓜都烂在地里,队里的几个急得焦头烂额。父亲就跑到大湾,西韩口,张八等处拦车,恰好有一辆九二三厂的解放牌路过打问(九二三厂就是现在的胜利油田滨南采油厂),各村拦车的人一哄而上,别的村路好,村大有优势。父亲一看不行,就一下跳上驾驶楼踏板,对厂房人员说,后梁村种瓜几十年,远近都打听得住,买瓜就得买个甘甜,显得你们办事麻利,单位领导也高兴,先到地里尝尝,不甜一分钱不要。边说边将两台车全部揽到了村里。过完称装完车,厂里的人有意想顺便为自家捎几个瓜,村里有的人坚持,得上称计数。尴尬之时,父亲一使眼色,从地里抱了几个又大又圆的瓜,直接抱到驾驶室,说路远天热,自己种的不当紧,路上当水喝。厂里的人感激的抓住父亲的手,赶快结了西瓜钱。
在村里管事,祖父经常叫着父亲的小名说,不是咱的,咱不眼热,家里孩子一大帮,以后咱是个大家,咱是个家门,办事不能让别人说长道短。父亲牢记着祖父的话,无论为公为私,父亲办事从不遮遮掩掩,走到哪里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父亲在村里管事正是生活紧的时候,虽然兄弟姊妹们都长着嘴吃饭,但父亲从没在队里拿过一块地瓜,一块窝头。看着别人家过的富足,吃着棒子面窝头,自己的孩子吃着发过霉的地瓜干窝头,父亲虽然心疼,但一辈子过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