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护士拽着吉遥，昌云伸手拽住小护士。
“你干啥？”
昌云：“你干什么？”
小护士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尾扫过吉遥的手背，示意到：“你给她拔得针头？”
昌云没听明白：“……针什么头？”
西河：咳。
见昌云一脸真实的茫然，小护士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转身扫视一遍西河，眼神饱含深意。
西河眼神飘忽，悄悄挪动脚板远离战区。
与此同时，后知后觉的吉遥戳戳昌云的肩膀，小声说：“你、你先给人家松开。”
昌云回头，眼神困惑，示意：怎么回事啊？
吉遥挤眉弄眼的掩饰尴尬：“没事没事，你先给人——”
话没说完，小护士横眉冷对，尖嗓开训：“以后不准随便给病人拔针头！”
吉遥神经一震，赶紧跟昌云八千里加急耳语：“松开松开——”
昌云淡定的打断她：“已经松开了。”
啊？脑袋冒出一看，小护士一脸凶相，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银针，晶莹的液体正一滴滴从针头冒出来，眼珠下转，黄色橡胶带居然都已经缠上了。震惊的某人压低声音质问昌云：“什么时候给我缠上的我怎么没感觉啊？”
昌云回：“不知道啊。”
“你没看见吗？”
“我看这干吗啊？”
“告诉我一声啊！我的手要扎针了我是不是该有知情——嘶！”
针头进手了。
毫无准备的吉遥往后猛地一撞，昌云眼疾手快垫住她的脑袋，着急的问：“怎么回事儿？”
吉遥苦兮兮的咬唇：“应激反应——”
昌云叹口气，回头看一眼，小护士正瞧着她们，尤其是看见吉遥的时候，眼里的鄙夷非常显眼，低头一边松橡胶带一边嘀咕：“一大老爷们儿打个吊水儿还抽抽，丢人……”
吉遥：“她说什么？”
昌云：“……夸你才貌双全，有勇有谋。”
“……”我信你鬼话。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吉遥看着近在咫尺的昌云，诡异的沉默两秒：好像哪里不大对——“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对！她可还在生气！准确来说是愤怒之中！这个人起码应该跟自己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以示对自己的尊重！
昌云看看她，迟疑了会儿，问：“你不怕？”
吉遥没听懂，反问：“怕什么？”
昌云让开半边身子。吉遥瞥一眼，瞟见给自己打针的小护士，脑中瞬间回忆起刚才的应激反应，耳尖瞬间充血：“打针——我怕打针吗？”
一吼，脖连身子身连手，正在沾最后一块胶布的小护士牙关一紧，咬牙切齿的盯住吉遥：“别动别动别动！”
吉遥：“……”
“自己是个病人知道吗？！在西宁都能高反的人！心里有点数！”
吉遥秒怂。
昌云忍俊不禁的看着她，被后者故作凶狠的眼神瞪回。看样子刚才确实是应激反应，确认完这一点，偷笑着站回身。结果躲过了吉遥，没躲过怼天怼地的小护士。
“笑什么呢？做家属的也上点心，枕头是随便想拔就拔的吗？请不要给我们的工作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莫名背锅的昌云意味深长的瞥一眼笑容灿烂的西河，嘴角抽搐着跟人低声道谦：“对不起，以后注意。”
这还差不多。满意的挑挑眉，小护士这才插着兜又检查了下其他两床的基本情况，踱着步子出门了。
昌云小声问西河：“你们这的护士都这么——”
“以后不准在医院大声喧哗！”
彪字一抖，昌云差点没把舌尖给咬下来。
西河哈哈大笑，默默拍拍昌云肩膀：宽心，习惯就好。
经此一个小小插曲，病房里的喜怒悲欢暂时告一段落。小苹果的姑娘目不转睛，跟不断的果皮较上了劲；腿脚不便的阿姨跟儿媳说想上厕所，后者忙不迭放下正聊的热闹的手机；洲洲仍然牵挂着西河，时不时要打个电话问问，西河耐心的一个个接起，弯曲的发丝间夹着窗外射进的光。
每个人各有忙碌，热闹的围城里，似乎只有吉遥和昌云依然沉默。
“喝点水吗？”
“不喝。”
“哦。”
过了会儿，昌云站起来：“还是喝点吧。”
“不喝。”
“嘴巴都裂了。”
“不喝。”
“……行。”可昌云依然走到桌边，拿起水瓶倒下半杯热水，之后又颠起矿泉水兑上小半。
吉遥偏过头，语气生硬：“我说了不喝。”
“哦，我喝。”
“……”
胸口顿时跟被人塞了气球似的又闷又胀，沉默两秒，吉遥眼神危险的把头侧回去，正撞上昌云拿着水一屁股坐下来。
四目相对，低压下有火光蠢蠢欲动。
“昌云，你成心的吧？”
被警告的人乖巧一笑：“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听话？”
“你管这叫听话？”
“你说的不喝，我没让你喝，难道不听话吗？”
“昌云！”吉遥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注意你的态——”
昌云面不改色，当着吉遥的面低头抿进一口水，然后双眼一抬，看着吉遥，露出了十分罕见的坏坏笑意。
吉遥瞪大眼睛，唇瓣凉丝丝的，一片冰凉柔软的物体与自己无缝相接。
昌云退开一步，装无辜：“你嘴巴真的干裂了，为你好。”
吉遥伸出舌头舔舔，半晌，略微僵硬的问：“……怎么甜甜的？”
“加了点儿葡萄糖。”说完，再拿起手里的棉花球往杯里蘸蘸，拿杯子护着递过去，往吉遥上嘴唇擦。
吉遥：“……我自己喝。”
“哟。”昌云勾起唇角：“不是不喝吗？”
吉遥红着脸嚷：“你——你又没说是甜的！”
“可你不是不喜欢甜的？”
“——昌云！”
哈哈。
不逗她了。昌云两眼弯弯的看看她，问：“你自己拿着喝还是我喂你啊？”
“自己喝。”
“行吧。”
西河拿着电话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们。上一秒还刮风下雨，下一秒就雨过天晴。真是活宝撞活宝，王八绿豆，看对了眼。
喝完水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吉遥人还没缓过劲，盹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昌云小心翼翼的扶她睡下，腋好被子，然后守在床边，一会儿看看吊水，一会检查一下针头，丝毫不敢松懈。西河看了好笑，宽慰她：“没那么夸张，放轻松。”
昌云看着吉遥，双眼满含心疼与愧疚。她低声解释：“吉遥身体不好，空气差点的时候，跑个步都会得支气管炎。”
“医生不都说没事了，你别担心。”
“医生还说什么注意事项了吗？”
兜里手机发震，西河边掏手机边回：“说吊两天吊针看看。”
“饮食方面呢？”
“嗯……你担心的话可以弄点红景天给她喝，然后多吃蔬果，适量饮水。”
“那我现在去买，你帮我看着点她。”
昌云说完就走，西河看个短信的功夫，人就没了，愣愣的回头看看病床上睡着的女人，再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傻了眼。片刻后，挠挠头发，走到隔壁床拍拍穿着校服陪护的小姑娘，指着吉遥跟她温柔叮嘱：“小朋友帮姐姐关注一下这个床上的病人好吗？吊水快吊完的时候喊下护士，姐姐马上回来，给你带糖吃，好不好？”
小姑娘看看吉遥，再看看西河，最后看看妈妈，得到首肯后乖巧的点点头：“好。”
西河站起身，转眼冲病床上的女人微笑颔首：“谢谢。”然后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脸蛋，跨大步出门去了。
昌云啊昌云，没有钱，没有手机，准备抢劫吗？
医院底下只有一条商业街，水果店、杂货铺挤挤挨挨堆在一块儿，并不难找。果然，刚到就看见昌云，估计心情急躁，找的最近的店铺买。看她浑然不觉身无分文，认真挑选橙子和提子的模样，西河心里腾起一股笑意：真想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卖水果的女人唾沫纷飞的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推销：“喏！着个黑的无籽提好吃！吃到嘴里那个甜丝丝哟，营养价值也丰富着呢！尤其适合病人吃——不用吐籽，方便！你说是不是？”
此时的昌云听风就是雨，再看那长串的黑提确实长得油光水灵，顺手拎起一串，指尖拈着转两圈，又看看把子，绿油油的。
店主一瞧有机会，直摆着手过来，一边捧走昌云手上的提子一边自信满满的嚷：“小姑娘你放心！我这的水果绝对保质保量保新鲜，你放心着呢！回去吃着坏的你拿来，我给你换！”
昌云不会周旋，挠挠头，想着本来想买，也就默许了。
店主称完提子称橙子，称完又拿个红彤彤的大袋子一顿装好系上，扯着脖子往外喊：“一共六十七！给你摸个零六十五！吃着好下回再来还给你便宜！”
昌云点点头，习惯性的伸手拿手机，结果口袋摸个遍，傻了眼。
这儿空气干燥，集市四处像落满灰尘。昌云裹着一身纯黑的长裙站着，露出的额头和脖颈白的发光。正因此，仿佛尴尬也显得格外突出：“那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好半晌，她挠着头，发出干瘪的两个字音。
西河远远看着她，：楞站着，没有任何要寻找帮助的意思，好像多站一会儿人家就能看她可怜白送了一样。无奈，大步跑过去，冲着脸色已然五彩缤纷的店主问：“多少钱？我付。”
店主对突如其来英雄救美的西河眼神困惑，昌云赶紧跟在西河后头跑上前，低头拎过东西，羞愤的无以复加：“我朋友……我朋友。”
一番乌龙，在昌云的尴尬和西河的朗笑声中结束。两人拎着东西往医院回。
路过一张椅子时，西河说：“坐一会儿吧。”
昌云犹豫的往医院看看，西河已经坐在椅子上拉她：“我跟隔壁床的阿姨和护士都招呼过了，放心放心，休息一会儿，好不？”
昌云这才慢吞吞坐下，轻轻的把红彤彤沉甸甸的袋子放在地上。
长椅靠在墙上，面朝几棵大树，正对太阳，被烤的暖烘烘的。惬意的晒会儿太阳，西河眯起眼睛微笑，开启话题：“没想到你还是个受气包，看你平时怼洲洲那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