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搞不清状况的局外人里，最懂厉讼的钱瑭率先做出反应，他赶忙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厉讼的肩膀，动作粗鲁僵硬，明眼人立马能看出他对昌云的忌讳，可厉讼云里雾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拽我干什么？”
钱瑭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一边龇牙咧嘴的装作搔弄头发，一边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厉声警告厉讼：“你别乱来啊，兄弟为你好，别去招惹她。”
见钱塘不像说笑，厉讼下意识便看了昌云一眼。
她刚放下手机，此刻正朝他们走来。她淡漠的眼神拂过他们，紧接着，如同不一会儿前楼梯上的偶遇，走过他身边。
钱塘偷偷瞄一眼，顿时精神崩溃，昌云竟在他们侧后方，停步了。
静谧的空间内，温沉女声缓缓发问：“打扰你们了吗？”
萱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拉，其实我们也说的差不多了。”厉讼和钱瑭也回过身来，昌云低头在裤口袋里一顿摸索，再抬头时手里拿着一张名片，然后看也不看钱瑭，径直递在厉讼身前：“我叫昌云，萱草喊我一声姐姐。”
相识第一句话，就使厉讼感觉到昌云身上实打实的强势。
他接过名片，竟觉得有些被动：“厉讼，严厉的厉，诉讼的讼。”
昌云点点头，随即做出请坐的手势。于是两个人的相亲现场，莫名其妙变成了四个人的商务会谈。钱瑭在一边汗涔涔。萱草看起来倒放松很多，昌云的出现让她忽然觉得有了底气，甚至在看到厉讼忽然正经的模样后还捂着嘴笑出了声。
其他人顿时为她侧目。
看自家女孩儿一副傻样，昌云无奈叹气：“不好意思啊，我们萱草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天真。”
萱草很识眼色的说：“我去给大家准备一点点心和饮料，云姐你要什么？”
“先问客人吧，厉讼。”
男人一愣，忽然被昌云提名，紧张的肌肉都抖了一下。
昌云看着他问：“喝点什么？”
“……酸梅汤吧。”
萱草遗憾的提醒：“今天酸梅汤卖完了。”
“有什么推荐吗？”
昌云想了想：“绿豆汤呢？”
“我——”
萱草眼睛一亮，似乎很喜欢昌云给出的这个选择，再看厉讼时甚至两眼放光：“我们店的绿豆汤特别赞，好多客人一次买三四碗呢！正宗苏式绿豆汤，要不要尝一尝？”
小姑娘太热情，搞得厉讼连我不怎么吃绿豆都不大好意思说出口了。
昌云似乎看出他的难处，不动声色的替他解围：“你也可以试试我们今天特供的鲜奶西米露，这个还有吧？”她抬头看着萱草。
谁知这次却轮到厉讼婉拒：“我不太喜欢喝奶，算了吧。”
萱草说：“那就只有绿豆汤了，我们店里的绿豆汤和外面不一样，真的强烈推荐你尝一尝！不信你可以问云姐，云姐可喜欢吃了，我们店的绿豆汤连配方都是云姐自己做的。”
她喜欢？厉讼不禁看向昌云。
昌云无可奈何，点头配合萱草浮夸的表演。
厉讼钩唇，果断到：“那来一碗。”
萱草开心的直点头，立马开口问最后一位未点单的客人：“钱先生你要点什么？”
那必须是鲜奶西米露啊！
钱瑭眉飞色舞，刚要说话，一边的昌云却不动声色的开口：“萱草，厉讼那份挂员工福利，其他所有账单今晚核销，明天给我Email报损。”
钱瑭：“……”
萱草于心不忍，这人毕竟算是自己媒人，实在不好让人下不来台，她只好趁昌云不注意，偷偷的跟钱瑭说：“你那份我给你买——”
昌云猝不及防的盯住她：“你在跟谁说话？”
萱草被吓得一个机灵，顿时老老实实：“我我我我跟钱瑭讲，我给他买牛奶……”
昌云温柔提醒：“要说话就好好说，你说那么小声，人家万一听不见怎么办？”
萱草却顿时心生凉意：“是是是云姐，我以后注意！我现在先去做东西哈！你们聊！”
钱瑭在一边拼命使眼色，仓促之间也只得到一份保重的内涵表情。
明明在室内，钱塘却瞬间觉得风中凌乱。
昌云果然没打算放过他：“钱老板，现在的群青一个单子抵得上小姑娘一个月的工资，让女人破费应该不是你风格吧？”
钱塘立马反应：“不至于不至于！这不是萱草刚才走太快我都没来得及说话吗？我这就去把钱付了，你们先聊啊！”
厉讼看的津津有味。短短十分钟，昌云的冷漠疏离、鲜活温柔、强势霸道昙花般一一舒展，又迅速闭合。每一面都是她，又好像每一面都不是。云里雾里本是厉讼最讨厌的感觉，如今面对昌云，却让他发现这成语下埋藏着的无数可能性。
他想走近她，这是他现在唯一明确的事。
找了个切点，厉讼开始准备和昌云聊天：“你认识钱瑭？”
昌云看起来很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汗毛直倒：“他抢过我一个标，害我损失八十万，你说我应不应该认识他？”
厉讼一听立马紧急刹车，求胜欲极强的开始转移话题：“萱草说那绿豆汤的配方是你做的，你学过这些东西吗？”
“那个不用学，我以前在苏州生活，一到夏天大街小巷全是绿豆汤，配料看看就知道了，不稀奇。”
“你是苏州人？”
“AH人。”
“怪不得，感觉你不像南方人。”
“南方人什么样？”
“……跟你不一样。”
昌云失笑。
厉讼第一次见她发自内心的微笑：双眼轻弯如月，脸颊红润如花。原来如此甜美柔软，跟她外表形象大相径庭。
厉讼看着她，忍不住说：“你的卧蚕很好看。”
看起来柔软饱满，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
昌云奇怪：“我有卧蚕吗？”
“笑起来的时候很明显。”
“没注意过，我眼睛近视严重，有时候眼镜戴的太久会肿起来。”
“以后我拍给你看。”
此话一出，无论是昌云还是厉讼都有本能的停顿。
作为一个成年女人，昌云显然早已具备在各种暗示面前稳如泰山的能力，她可以用喝咖啡、吃面包的动作明确表达明确的意愿，偶尔情绪不高，索性直接冷脸。然而缘分最神奇的地方大概就在于你愿意给对方特殊的待遇，比如现在，她竟在短暂的思考后给出了一个破天荒回应：“好啊。”
昌云笑，厉讼也笑。
有一些东西在破裂，还有一些东西在组合。
萱草和钱瑭端着饮料甜品过来时，就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轻松火热，他们相视而望，从彼此克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心底都有大惊失色的部分：
表哥这是要奔向后半生的幸福了吗？可为什么偏偏是昌云呢！天哪表哥会不会中途夭折？
云姐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吗？店长怎么办？我要通风报信吗？可万一最后是一场误会我会不会被云姐就地正法？
这边两人还没有思考出个结果，那边的两人却已经把话匣子转回今晚的女主角。昌云伸手帮萱草拜访托盘上满满当当的食物，随口便说：“今天印象还好的话明天可以一起出去约一约，萱草，你明天排休吗？”
咦？这话的意思是——表哥的姻缘还能再拯救一下？！钱瑭立马竖起耳朵窃听场上情报，谁知萱草这个胆小鬼，关键时刻竟当缩头乌龟：“哪有啊云姐！兼职小朋友全家游香港去了，我最近一周都没空哩！”
游香港？昌云惊讶道：“我们店里的兼职家中实力都这么雄厚吗？”
“是啊，反正在家也没事不如出来做兼职赚点零花钱。”
厉讼表示同意：“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注重自身能力锻炼了。”
但昌云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不缺钱、有家境，这个兼职回来之后辞退掉，青春这么珍贵，他应该去学习更高阶的知识，到更优越的工作环境历练。”
此话一出，语惊三座。
萱草颤颤巍巍的询问昌云言语后的真实性，谁知昌云却皱起眉头反问她：“工作以来你见我说过废话吗？”
萱草立马抓过冰红茶猛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钱瑭暗自腹诽昌云思奇人怪，瞥眼一看厉讼，竟见他满眼都是对这女人的好奇。
完了。钱瑭愁的西米露都喝不下去了：我哥已深陷。
接着，像是为了契合他心境般，厉讼主动开口：“你喜欢骑马吗？明天马场休息，人少，一起去看看？”
乖乖！萱草目瞪口呆：这有个男人想约云姐！她立马盯住昌云，想学习一下御姐范拒绝技巧，好让自己今后能在情场叱诧风云。
结果昌云反盯过来，十分真诚的邀请她：“明天让吉遥给你代班，我批你带薪休息，一起去。”
萱草：“！”
钱瑭忍不住说：“你半路截亲就算了，现在又反过来当月老，不大合适吧？”
昌云挑挑眉，双手交叉往椅背上一靠，眼神瞬间冰冷起来：“钱老板大概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可没想当什么月老，我不过是想公平竞争，也弥补一下今晚的过失，您对此有什么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