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碧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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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方知全本絮新被

饭后依旧是西次间,吃茶消食。他这才说起,独孤就是住在那位学堂原先的先生家里,这位先生这些日子一直病着,也就没见客,他去过两次那宅子,也都只与他家人见礼,不曾见过那位先生。

之前他也只知独孤住在一位旧识家中,今日独孤才慢慢与他说全了。

原是独孤父母之前皆是病逝,独孤也因家中有人久病,自成良医,也略懂黄岐之道。

这位先生的病症与独孤父亲的相似,当初都寻了同一郎中看诊,一来二去,慢慢熟识起来,独孤倒也帮了他家许多次,也就常来这镇子。

只是独孤父母的病症已是沉疴顽症,终未治好。这位先生却是调养之下,渐有起色。

我们那时候,江也在想往哪里去。独孤想起这个镇子,提了起来,他听着合适,就托了独孤一路帮忙,就这么我们来了这里。

既然来了,同住一个镇子,独孤也就与那位先生略提了提,那位先生便问道,学堂正好缺位先生,叫独孤再去问问江可愿意试试。

就这么着,到了如今。今日他去见了那位先生,他们三人这才说开了。那位先生的病症,一直用着的方子,有独孤帮忙看着,也还对症。只是这病累不得,气不得,累着气着便有些反复,竟是有些富贵病的意思。还好那位祠堂老爷念着同宗,一直帮衬着,家里也还过得去。

如今彼此见了面,那位先生放了心,只偶尔去学堂看看,可安心养病。一时间精气神竟是好了许多,他与独孤也就陪着多坐了半天。

我吃惊独孤还懂岐黄之术,他点头道,独孤很是吃过些苦,也就什么都会些。

我忍不住问道:“独孤的父母都已离世,那他的亲事可定下了?”

他摇了摇头道:“应当没有,只听说竹兄父母离世前,几乎花光了家中积蓄,还欠了债…竹兄无奈,只能先某个差事,在慢慢考个功名,以后就会好些…但是这亲事,从不曾听他提起…我觉着…背着竹兄原不应说的,我就是觉着…只是恍惚觉着啊…竹兄应当有位心上人,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有莫名的伤心事,又不知如何问他…若是别的,还好开口问问,这种事情,真不好问…说不好就是坏人家姑娘家的名声…人家愿意说,是一回事,我去问就不妥了…”

我奇道:“当初,你是如何对他说我们的事的?那个时候是最合适问的…”

他神色尴尬,挠了挠发间,道:“我那时候就是说不想成亲,想躲开家人,自己去外头住着,好好读读书,竹兄说了几个地方,我觉着不是离家太近,就是太热闹,还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竹兄就开玩笑说,我又要找离家远的,又要安静的,不会是拐了个姑娘离家出走吧?我吓坏了,谁想到他竟能猜到,那时候我只想着你不一定…只想着,最好是我先出来安顿好了,再把你接出来…竹兄也是稀里糊涂就猜到了,他也没戳穿,就一直帮着我找地方,就这样,那时候只想着怎么安顿下来,压根就没空想竹兄的事,就是偶尔想起,也觉着那是竹兄的事,他不愿提,我就不合适多问…”

我明白,这上头我和他一样,别人不说,就不会多问,再亲近的都这样。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个心甘情愿…

还好,我与他从来有话就说…总该有那么一人,是知心的,是可以交底,而不必有所顾虑的…

过了几日,天气渐冷,需得穿上夹衣的时候,他去了学堂。我接着教迎儿写字,捣鼓羊乳吃食。襄妈妈却说要絮棉被了,说给我们也絮几床。

我想着左右无事,与襄妈妈说我来搭把手,也学着些,襄妈妈愣了愣,便笑眯眯的应下了。

我思忖着若是能絮棉被,是不是可以自己做棉袄?带着这个念想,与襄妈妈一同,将迎儿撵着去守着铺子,我二人开始絮棉被。

将一层纱布铺开,新棉花一层一层铺上,我好奇问道,这要铺多少棉花,襄妈妈笑道,买棉花的时候就称好了,只管往上铺,在纱布上铺平整就好。铺好棉花,再盖上一层纱布,上下两层纱布缝合。襄妈妈又将上下纱布夹着棉花,拦腰缝合起来,横竖缝了好几个井字,一床崭新的棉被芯子就成了。

说着简单,看着棉花轻飘飘的,当真做起来,只一床棉被,我只在一旁帮忙,也累的一头汗,手都抬不起来了!

襄妈妈笑道:“娘子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人!难免不习惯,倒也不急,将这一床拿去院子里晒着,就歇会儿,差不多该备着晚饭了。”

新被芯晒在院子里,我和襄妈妈歇了口气,吃了一盏茶,一道去了厨房,才发现迎儿已经在厨房准备,母女俩都撵我出去,襄妈妈道:“娘子平日里没这样辛苦过,只怕胳膊会疼,晚上让迎儿给您用泡了热水的帕子,敷一敷胳膊,厨房我们来,娘子去歇歇,揉揉胳膊,甩甩手,动一动,活络一下。”

迎儿直接推了我出去,让我回屋歇着,我只好揉着胳膊回了屋,也确实累。

那时不觉,待到吃晚饭时,我的手却是疼的碗也抬不起来,他急了,要去寻郎中,央了襄妈妈。

襄妈妈笑道,不用,用热帕子敷敷,家里有跌打的药酒,擦了药酒,揉开就好。

我却是委实不好意思,实在太丢人了。

襄妈妈找了药酒,他却不敢使劲儿揉,襄妈妈笑道,这样不成,得使劲儿!他却不忍心…襄妈妈看不下去,只好推开他,亲自撸起袖子,揉的我熬熬直叫。

迎儿在一旁安慰我道:“娘子,你忍着些,就是要这样才好得快,我有一次也是被姆妈这样揉过的,是很疼的哩,不过明天就不疼了,睡一晚就好了。”

襄妈妈洗着手,放下袖子道:“晚上就慢慢不疼,不揉开了,娘子今晚都不好睡!”我急忙起身谢过襄妈妈,襄妈妈笑着挥了挥手,拉着迎儿下去吃饭了。

他却吃不下饭了,就问我还疼不?

我无奈道:“我饿了,要吃饭,你不吃,我吃!”手却依旧拿不起碗…

他轻叹一声,拿起汤匙道:“别动!我来!”

我脸烧的不行,也只能由着他喂我,瞪着他,要他也吃,他没奈何我,就成了我一口他一口…

若是教母亲看见我二人这模样,只怕要愁死,怎么就长不大呢…

躺在床上依旧还是疼,不愿他再担心,忍着不言语,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着了,待醒来,果然如襄妈妈所言不疼了。手臂上却多了些青紫的淤痕,再不敢与他说,还好天气渐冷,他心疼我畏冷,倒也没发觉。

我知道他在那天之后,重谢了襄妈妈。只是襄妈妈依旧笑眯眯的模样,却再不会于我面前提起做何事,迎儿做事也都绕开我,唯恐教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