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碧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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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结发为夫妻(二)

在家里这些都是灵儿和清儿给我弄,我自己鲜少动手,自然要慢许多,如今不赶时间,正好,容我慢慢匀面,上胭脂,描眉黛,抹口脂,我只会这样,铅华淡淡妆成。

想起离儿那副毋需上妆,已是艳丽无匹的形容,即便妆成的我还是不及其一,那又怎样?看看镜中人,已是自己最得意的妆容了,浅浅一笑,容光焕发,如花盛放。

正欲挽发,却听得脚步声进得屋子,我侧身望去,他抬了个小碗进来,瞥眼见衣襟是系上了,却让我好生吃惊,他还真的饿了,去弄了吃的。

他舀起一汤匙,对我道:“南儿,尝尝,我熬的银耳羹!”说着,便将汤匙递到我嘴边。

我推不过,尝了一口,甜味够了,还差点火候,不够软糯。

我皱了眉道:“还需文火炖,炖上两刻钟看看。”

他惊奇道:“你做过!你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么?怎得知道要文火,还知道要两刻钟,我都不知道!”

我才惊奇呢∶“你不知道,你如何炖的?”

“这个有什么难得,洗净了,泡上一两个时辰,放了糖搁火上炖!我昨天买的,今早襄妈妈帮我洗净了、泡上,适才回来烧着水,另一个炉子就炖上了…我这就去搁炉子上接着炖,再来与你说话。”说完转身跑了。

我心意微起,这边我想做给他的桂花糕还没影呢,那边他给我炖的银耳羹已入得我口。

抬头看了镜中人,咦,他竟没有夸夸我,小气巴拉的,当真是见过离儿了。

儿时,我但凡换个新口脂,他都会说:“妹妹好看!”

我拿起梳子将头发梳开,繁复的发髻我不会梳,却也毋须,就梳个螺髻,我试着重叠的螺髻能不能牢固些,

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他的声音念叨着:“文火慢炖!”人未至,声先至,他已回转来,撸了袖子道:“要我帮你吗?”

“应该我可以…”我摆弄着头发,轻声含糊到,我还真不知道他怎么帮我…

“咦,这簪子?”闻声见他伸手轻轻拿起妆台上的碧玉簪。

我问道:“你认识?是伯母给我的”

他的声音忽的变得郑重道:“这簪子应该是我祖母给我娘的,早些年我见过祖母戴着,前几年我娘也戴过,只是很少戴…说是祖上的,我娘手上应该有一些老物件,都是祖母给她的,她如今给了你呀!”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我来看看,我们南儿戴着一定好看!”拿着簪子,在我身后竟是四处找寻,哪里合适插簪子…

“你这是说我好看?还是说簪子好看?”我还没有挽好发,插什么簪子呀,这个捣乱的家伙!

“都好看啊!啊不不不!南儿好看,南儿好看!簪子一个死物,戴在南儿发间才好看呀!”

果然螺髻不易散开,指挥着身旁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插好簪子,戴上珠花,耳坠,这就差不多了。

转身看着他,只觉他眸光清亮,望着我,不挪一丝。

良久,见他的嘴角牵起满盈盈的弧,欢喜道:“我家南儿就是好看!”

脸颊渐渐发热,这两个人,真是没羞没臊!

起身拉了他道:“我给你通头,你自己梳发髻!”他笑着坐下,我这才发现,他竟是用一根筷子,将头发盘起,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拿了发梳将他的头发梳顺了,又从头梳通,轻声问道:“舒服吧,在家里,每天晚上睡前,清儿都要帮我通头一百下,小时候是乳母,那时候头发长得不好,老郎中说每天这样通头,可以通血脉,慢慢头发就长得好了,乳母就开始给我通头,后来是清儿…你喜欢吗?喜欢我也给你通通,我觉得这样挺舒服的。”

见镜中的他都舒服的眯上了眼,兀自道:“喜欢啊!我也给你梳!睡前!是吧?你记得提醒我,我怕我忘了!”我能说什么呢,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舒服的眯着眼,压根没看见。

都说我的头发好,那及他的,颜色浓,密而多,乌丫丫一片,看的我都艳羡不已,也就只有他的大手才能梳起来。

我将他带出来的一顶玉冠翻出,正好合适,他梳好发髻,我将冠子簪上。

再服侍这位小爷更衣,可我一向是被人服侍的,拉扯半天,还是他自己穿戴好了。

他看着一旁的花钗大袖嫁衣,笑问:“南儿会穿吗?”我涨红了脸,轰他出去,他却不理,仍旧将嫁衣一件一件拿出,比划着问我是不是这样穿,他一个大男人,如此举止,委实教我一言难尽…

撕闹一阵,终于将这货轰了出去,关上门,看着一件一件顺着放置好的衣裳,我是明白如何穿戴了,可叫我如何把他适才摆弄过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脸颊已是烫的恍如火烧,这个混账东西!

我坐在妆凳上不知如何是好,灵儿在就好了,早把他打跑了…仲怔间抬眼,日头渐移,心慌啊,手也打颤,眼眶也涨涨的,我想母亲了,很想很想…她和冬妈妈给我备的那些物件,我都没用上…她该有多伤心…不能哭…这个日子不能哭…

我伸手拿了中衣,忽的听到脚步声,转头望着门,门关着,我已闩上了,脚步声只到了门边,传来他的声音:“南儿,你慢慢的,银耳羹好了,我吃着是可以了,我放在门口,你尝尝…你慢慢的,不着急…如果…如果要我帮忙…你就敲敲窗子,我就进来…就咱们俩儿,你怎么穿都好看呢…”

听着仿佛拉了凳子,脚步声又出去了…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上的中衣,放下中衣,脱去了褙子…

打开房门,门口搁着一个凳子,上面放着一碗银耳羹,我端起银耳羹,舀起尝了尝,差不多了,能这样已是不错了。返回屋子,妆台旁坐下,慢慢吃了银耳羹,又重新上了口脂。

转出东次间,抬眼,明间的门依旧是敞开的,直直望向院子,院中那株梧桐,在渐渐西斜的日光中,抖落一地或浓或淡的树荫,早上迎儿才打扫干净的院子,又是四处飘摇的落叶,却是满园闲适盎然。

树荫下,案台上的烛台已被他点燃,八仙桌上搁了砚台笔墨,还有一张洒金真红薛涛签,他正在研磨,见得我出来,抬起头,笑吟吟搁下墨锭,迎了过来。

我正犹豫,他却直接拉住我的手,八仙桌前,不知他从哪里搬来两个蒲团,看着倒也干干净净。

他拉着我走到蒲团前,看着我道:“南儿,我们就不要唱礼的了,拜了天地,应该拜高堂,我们就朝着家的方向拜一拜,可好?待回到家中,我们自然要重新全了礼数,今日我们就这样…简单些,你…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