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绣房裁裙私语时
听得身后开门声,约莫是灵儿吧,也好,还是要有帮手。一抬眼,却是清儿,笑盈盈望着我道:“我来帮帮姑娘吧,这上头我虽比不得灵儿,好歹能搭把手,姑娘也轻快些。”
我正一手一脸的汗,见她过来,便歇了手。清儿拿了帕子给我拭了拭汗,又出去倒了茶水给我,见我吃了茶,才道:“姑娘歇歇,我来试试。”
清儿将面料打开重新整理,量了尺寸,眼见我画的尺寸正好,我俩都松了口气。
只见她仍是一幅一幅开始裁剪,擦擦擦几刀,三幅就出来了,我急忙放下茶盏道:“好了,好了,放下,放下,让我来!”都被她剪了,还有我什么事。
清儿将剪子递给我,走到一旁,替我拉着缎子,单一幅是好下剪子,又有人帮着,三幅裙面转眼就好。
这才发现刚才我有多蠢,一味想着快些,却越发费事。
清儿整理好裙面,转身对我道:“姑娘,要不咱们先把褶子熨出来?熨的时候呢,我们就顺手把裙头缝进去那一截给掐定了,用针别上,缝裙头的时候也更便宜。”
我有些犹豫,以往都是先上裙头,再熨褶子。
清儿笑着道:“正好,上午的熨斗也还没收拾了,我叫小丫头去厨房取些碳火就成了。”见她一意如此,也懒得计较,就点了头。
清儿转身去嘱咐小丫头,我看着她的背影,拿起剩余的缎子,忽的明白了她的心思。
以往缝裙头,都是灵儿在一旁帮我捏着尺寸,每个褶子要缝进多少,灵儿用手一顺就知道,我戴了顶针,只管缝。
今日我不想叫人帮,可自己一人,又要事先量好,划好,再掐着缝,那层叠的褶子…想想就冒冷汗,定会耽搁时候。
若是直接熨烫褶子,再沿着褶子,将缝进裙头的那一截也掐着别上,甚或缝好,上裙头就简单多了。
心下一软,这丫头总是这样,十分的贴心,却从来不显,只悄悄的替你都想到了,又顺手都做了。
待清儿回转来,我对她温言道:“就依你的,先熨褶子,我们先把褶子划出来,碳火来了就熨上。”
清儿笑意妍妍应了,低头拿了尺子,被我伸手抢过道:“你去准备熨斗,我来!”
清儿指了指熨斗架子道:“早上姑娘用了还没收拾呢,如今正好,姑娘量着,我给姑娘划吧”说着,拿了画粉看着我,我想了想,不过划个印子,到可以让她帮我,便点了头。
两个人手脚快,小丫头碳火还没拿来,褶子已划好,用针掐好。
清儿随即哄了我歇会儿,又打了水来叫我洗手,又将茶水、茶点吃食摆好。
我见清儿忙的团团转,仍是一直面带笑意,忍不住笑着问道:“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吗?你今日可是一直在笑,说给我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清儿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是嘛?我自己个儿到不觉得。”见她抬眼望了望衣裳架子,那件母亲的竖领斜襟夹衣。笑语晏晏对我道:“姑娘知道给太太做衣裳了,清儿当然高兴啦,还做的那么好!还不许我们帮忙!”
我指了指墙角的小丌子,清儿拉了过来坐我脚边,接着道:“去年中秋,太太穿的一身是那位姑娘做的,那时只想着,不过一身衣裳,家里又不缺针线上的媳妇子,算不得什么,哪里知道还有这许多牵扯…”
我恍惚记得离儿给母亲做的是酱紫的披风,母亲最常穿的颜色,裙子,不记得了…
其实,那之后离儿陆陆续续给母亲、给我,做了许多针线,那时候确实只想着,不过些许针线活计,家里又不缺,她想做就做好了,见她初来,极是忐忑不安,就当让她尽点心意,她在家里也自在些。
却听清儿絮叨着:“如今好了,今年太太穿上姑娘做的衣裳了,姑娘,得了空去我们去秋妈妈那里问问吧,中秋的家宴,我们去帮帮秋妈妈!”
我不禁想起这些日子,竟没在厨房遇到离儿,奇道:“这些日子我一直跟着秋妈妈在厨房打转,倒是没见离儿进厨房?之前不是听说,她日日守着厨房的。”
“如今,她很少出屋子了…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差不多都不大出房门…姑娘说的是她刚来的时候。那时候,她不是守着厨房,就是在针线上。如今那里都不待见她,她也就不大出门了。”说着,清儿看了看我,轻叹一声道:“她还是来家里的时候太短了,不知道太太为人,才如此一意孤行。其实太太若要动她,可太容易了,不过是太太不想罢了。”
听到这句,我反倒安心了,母亲不屑为之就好。我们母女若是为了亲事,对她一个孤女动手,太也难看。
手上一热,低头见清儿拉了我的手道:“姑娘,其实,您也不必难过,那镇纸还回来就还回来好了。有太太在,还有舅老爷,舅夫人呢,他们那么心疼您,必会为您安排好的,您就别再难过了,太太一直担心着您呢!”
闻语惊心,清儿竟是这样想的,我一时无语,最后一句教我忍不住问道:“春妈妈还经常找你说话?”
清儿笑了笑道:“您和太太都一样,太太也问春妈妈,是不是我时常找春妈妈说话。”我不禁失笑,见清儿也抿嘴一笑,接着道:“有您和太太都这么想,我和春妈妈自然要时常说说话才好啊!”
难得见清儿这么调皮,我顺嘴问道:“那你们都说些什么呢?”
清儿轻叹了口气,面露沮丧道:“您还不知道啊?春妈妈嘴紧着呢,明明是两个人说话,等回来了才发现,好像都是她在问我,我倒是想问问…起初是不敢啊,这几位妈妈里头,春妈妈是顶温和的,也不见管着什么事,只在太太面前伺候着,要管也只管着太太屋里的事,偏生往那儿一站,哪个丫头见了都发憷,太太都没那么让人发憷呢。”
我不禁道:“听着倒像是在审你!”
清儿无奈道:“说话的时候不觉得,和平常一样,回来一想,还真有点这个意思,我还傻乎乎的没知觉。”我心下暗想,若是灵儿,估计回来也不会知觉,以后也还依旧。
清儿起身给我续了茶水,我示意她也倒了水喝。
清儿喝了水,接着道:“到后来,慢慢与春妈妈说的多了,敢多说几句了,我问的话却总是被春妈妈一带,就拐了弯,又说到别处了,回来一琢磨,才发现,就像没问,不过这些日子,春妈妈也渐渐说些与我听了,所以我也才能与姑娘说说,太太那边的动静…姑娘,您不高兴…我这样?…”
我轻叹道:“不会…你们这样递个话也好…有些话,我和娘不好说,你们说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