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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临风等待

“一个梦中人。”沙洲轻声一笑,一言以蔽之。

“梦中人?”文华嘿嘿笑道:“我和你相识这些年,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沙洲对着烟灰缸弹去雪茄上的灰烬,乜视他,“梦中人能随便透露?”

“嗯,”文华显然意犹未尽,“那可是个不错的姑娘,虽不算国色天香,可别有风味,你对她……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你呀,”沙洲吸一口雪茄。“境界毫无长进啊,就像这金沙湾一年来的经营,毫无起色。”

文华一听脸一沉,“哎,天地良心,方圆几百里,还有比我的经营好的酒店?你们沙家在泰国的、马来西亚的酒店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对金沙湾的要求也别太高了,再说,这家酒店这两年的利润……你不是全捐给福利事业了吗?”

“嗯,别混淆概念。”沙洲打断他,“一个是经营才能,一个是价值观,别混为一谈。我评价你,就以经营目标为要素。”

沙洲站起身绕过沙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又从杯架上取下两个杯子倒好酒,递给文华一杯。“那可是你对董事会定承诺的。”

“才过去半年,”文华啜了一口酒,“今年肯定会完成目标,就你放心吧,我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岛屿开发计划,还有……你的婚姻大事,这关系到沙家的香火,海天国际的未来。”

沙洲带有几分调侃道:“你这是吃饱撑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确认……你没爱上那个失忆的姑娘?”

沙洲端起酒杯,看着琥珀色的琼浆慢条斯理地说:“那说不准,不过我绝不趁人之危。”

就在两个男人匪夷所思的议论声中,金沙疗养院的一间病房内,海伦正静静地躺在床上,护士从她的腋下取出了体温表,看看体温表上的数字,她满意的点点头走了。不到一刻钟,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沙洲推门走进来。文华刚一转身离去他就来到这里,好像真有什么牵动着他的神经。

注视着昏睡中的海伦,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像在端详一个久别的朋友。她睁开迷离的眼睛发现了床前的陌生男子,警惕地想坐起身,他俯身轻轻按住,示意她别动。

她眼光迷茫而带着一丝敌意,他友好地握了一下那只平放在床边同脸色一样显得苍白的手说:“哦,别紧张,我是阿龙的朋友,在你还没回忆起往事前,我就叫你海伦,好吗?”

她的手缩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碰触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沿着她的手指向上蔓延,使她的肌肤莫名其妙地发热,渐渐地好像坐在离炉火不远的地方,感到了热气。

“海伦,”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很温和的笑了,“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没想到阿龙还蛮有想象力呀。”

她的面色未变,可挺直的身子稍稍变软,依然直愣愣地看着他。

“忘了告诉你,我叫沙洲……是这里管事的。哦,忘了向你介绍,这儿的疗养院附带一个小小的福利机构,专门帮助一些亟需帮助的人,因此,你不必有心理压力。”

她听着,一阵心热,眼帘垂下了。

“我还要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困惑,理解你的感受,会尽力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只是,你能告诉我,这些天……你的记忆有进展吗?”

她怔怔的看着角落,摇头。进展……我知道自己是医生,还看见过死婴……仅此而已,至于我的过去经历过什么,为何出现在海里,一切毫无头绪。她依然茫然地看着某个虚无之处出神。

他站在她的床边凝视她一会儿,然后踱到面对大海的窗外站住。她扭过头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又联想到一个人:短平头,桃花眼,一脸阳光的大男孩……也许他们的眉眼有点相似,也许……她希望眼前的男子转过头,证实那是幻想,从此可让她就在这不切实际的想象里放下。

“很无奈的,”他背对着她说,令她沮丧。

只听他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此时的心情,总是在不切实际的想象里寻找真实,却在现实里被一次又一次灼伤。”

除了沮丧,她还感到惊讶。以前的岁月伴随着时光一点一滴都将被暗淡、无邪也静静的遗忘,最终落下忧伤,那灿烂一笑是心底隧道的一丝光亮,也许那阳光般的容颜再也想不起,再也见不到了。

“恐怕……”他又说话了,只见他转过脸来,慢慢走近她。“你地脑子里会冒出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不过,你要看重这些零碎,它们可能就是你记忆中最宝贵的东西,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过去可能并不象想象中那样一帆风顺,那样简简单单。”

他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确定……要找回你的记忆?”

他的气息离她那样近,她闭上眼睛依然聆听着他的声音。

“其实,重新开始人生,一切从头再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她感觉他站直了身体,“我看,你尽量放松些,想不起就什么都别想,我给你找了一位心理医生,现在……你就静静的等待,等待医生,等待你和医生一起创造奇迹。”说着他抬腕看看表,“哦,快了。一会儿还有人给你送来音乐,这对你恢复记忆大有帮助。”

沙洲走了,走到门口回头看她,这一眼正被她接住。她看见他微笑着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一阵虚脱使她眩晕,她支撑着下床,在房间踱步,好一会儿才有了气力。

她一步一走向凉台,走到栏杆处站住,面向大海凭栏远眺。

原来,这是一间带凉台的海景房,从凉台看过去,海水蓝天,一望无涯。窗户的斜下方是一个腰形的大游泳池,明晃晃的湛蓝的池水波光粼粼,游泳池旁有一个大平台,那上面支着几把五颜六色的太阳伞。

她站在凉台眺望,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生病的日子记忆的碎片渐渐变多,变宽,不像卧病前太过细碎。除了手术台的景象,一袭白衣,一个骷髅,一个飘忽的身影,一幅嘎哑的嗓音,或是一双骨感而白净的手……这些支离破碎的零星记忆虽然无法成章,但她确信了一件事:我是一个医生,好像是妇产科……婴儿室的医生。她说不准。还有什么能比知道自己的价值更令人欣慰?她对寻找失去的记忆更有耐心了。她在等待,等待更大的碎片出现,还要等待一个链接,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片成串连接起来。她越来越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有一个怎样的过去。

假如不是蒙面人的出现,也许她会渐渐安然于现状,可是,刀光剑影明确地告诉了她一件事:曾经有重大事件发生,且这事件足以招来危及生命的追杀。

随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门被推开了,她回头看见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医生,他的身后还跟着进来了一个身材小巧的女护士,护士的手上拿着CD音乐碟。不一会儿,房间里想起了CD机播放的轻音乐,声音是那样轻柔,在房间里妙曼起舞,安抚心灵。

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貌寻常,可声音很特别,是那富有磁性的极少见的男低音。他放下笔记本,拿着一本画册走到她的身边说:“来,我们来完成今天的作业。”仿佛他的胸腔藏着一种低音提琴,他的唇就是弦。他坐下了用着好听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说,“我想让你做一件事,从这本册子里选出你最感兴趣的东西。”

她被这声音提起了情绪,拿着画册的手情不自禁被带引着翻页,注视,进入情境。食物、动物、器械、景观……她认真地翻看着,一页又一页翻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突然,她的手停住,眼眸盯着一幅图画不再移动。这是一个普通的手电筒,还有一柱远射的光。

手电筒……我用过它……不止一次用过,有一次是一帮人……啊,那是一个晚上,一群人让路,让四个抓住一具尸体四肢的人先进电梯,她也跟着进去了,那是……是电梯坏了!一伙人和一具尸体浩浩荡荡地走出电梯,走进暗黑的地下室,后来,一束光出现,是手电筒的光,紧接着,猛然凄厉地尖叫声:

“啊!鬼!”尸体被抛下,大家没命地跑,像没头苍蝇。

突然……想到此处她的心暖了一下,因为她想起一只手,一支温暖的手,她被这只手紧紧的握住,牵引着跑出地下室,从一个偏门跑出去,然后跑上了长长的林荫小道……

那被牵牵引的感觉真好,那只手有力而温暖,把她握得紧紧的,她的脚步随着他变快,快得犹如飞一般失去控制。跑啊跑,她记得跑出地下室后一回头,她看见他的脸了:寸板头,桃花眼,一脸阳光,他看着她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