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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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羞涩告白他没听清

第二日清晨,我便在昭昭的极力催促之下来到了云上学堂的大门前,依旧是同昨天一样的景象。一样的冷清,一样的空旷。

我问昭昭:“可否替我解释一下,今日这般景象又是为何?”

昭昭跑前跑后地打量了一圈,道:“想是咱们来早了,你瞧,那大门没开呢。”

我心下暗叹:昭昭这个丫头哪哪都好,就是这个估算时辰的方面着实弱了些。

虽然天上同凡间不同,昼夜交替得十分混乱,但是,也总会有些法子的,思及此我便暗暗狠下决心,今日回到家里后,一定要差昭昭好生去学习一下。

幸而轿子还在,四头神兽没有接到离开的命令,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上了轿子,昭昭有些不好意思,从一旁的匣子里,掏出了几盘点心,同我试探道:“公主,您要不先用些点心?”

我同一个这样脾性的丫头着实起不起来,只好伸手拿了快点心放在嘴边啃着。

昭昭是个坐不住的,隔了许久,心头上那点歉意消失殆尽,便开始拉着我说话:“公主,奴下给您讲个段子吧。”

“你还会这个呢?”我一时来了兴致。

只见昭昭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面带腼腆地说:“同那些正儿八经的老先生是比不得的,我这也就无聊时给您逗个乐子还成。”

我只当此番是谦虚之谈,冲她挑挑眉:“嗯,当下确是无聊得紧,你权且说一段来听一听吧。”

只听得面前的小丫头用力地咳了咳嗓子,便拉开了架势:“话说从前......”

我细细听着,面前小丫头动作间颇有那民间说书先生的声韵,但是这话本子里的情节吧,却是老套了些。

短短一会儿之间,这故事,便讲了大半。

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个眉目清秀的书生,他家境贫寒,但他仍然坚持念书学习,直到有一天,他家没有米了,穷苦的家境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念书了,因为他买不起灯芯,买不起书本,唯一一支跟随他陪伴他多年的毛笔也断了,他伤心欲绝,正准备悬梁自尽之时家里来了一位女子。

“停。”我出声制止依旧在我面前尽情表演的昭昭。

“怎么了?公主?”

“你这后面的情节是不是,少女供养书生读书,书生上京赶考考了秀才,后来回到家里,发现一直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其实是一直狐妖,后来他就非常狠心地抛弃了那只狐妖?”

“不对不对。”昭昭立刻反驳。

“怎么不对了?”我在心中又过了一遍这个故事,发现我复述的虽是少了许些情节,但大致是没错的。

“公主,人家书生上京赶考中了状元。”昭昭一字一句地说得雄赳赳气昂昂的。

“嗯,是了。”我认为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差别,又同她道:“我这里有个不同的,你想不想听一听?”

昭昭立刻欢喜起来:“想啊。”

我便接着她方才断开的部分开始讲了起来:

书生正准备悬梁自尽之时,家里来了一位妙龄女子,女子同书生说:“只要你每天能给我吸食你的精元,我便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书生呢?是个老实书生,他愿意给女子吸食精元,但不要衣食无忧,只要家里粮油充足,有银子买书笔就可以了。

忽而,坐在我面前的昭昭突然大叫了一声向我身后看去,吓得我立时便全身僵住不敢动弹了。

只听身后传来一好听的男声道:“讲啊,怎么不讲了?”

我扭头一看,竟是昨日被我顺手“救”下的小贺神君,只见小贺神君此时正将身体打横趴在我的软椅靠背上,饶有志趣地托着脸腮,一脸的意犹未尽。

我冲着他道:“下来,这样容易将姑娘我吓死的。”

小贺神君呲溜一下从靠背上滑了下来,坐在了我的身旁。

“你们怎么如此有兴致,早早来此就为了在学堂门口讲个段子?”

“你还不是?”我挑眉。

“我是因为昨天在学院里不是犯了点小错误嘛!我爹让我今日早早来给文闵仙翁好生赔个醉。”说着伸手向腰间摸去,将一个蒲团模样的包裹递到我面前:“紫藤落落落落公主殿下,我家娘亲听说了你昨天见义勇为救我于水火之事宜,十分百分千分万分地喜欢你,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一大盒子她亲手做的糕点,我想偷偷吃一块都没行。”

我自他手中接过食盒,果然,这小贺神君所言非虚,掂着这重量,里头该是塞了满满一大盒子糕点的。

待转手将盒子递给昭昭后,便送给小贺神君一个十分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客气道:“替我谢谢你家娘亲。”再一抬眼间,便看见了在不远处长身直立的小白。

“小,沐霖神君?”我有些惊喜今日同小白这早早的见面。

“嗯。”只是小白脸色仿佛有些不好。

“上来坐啊!”我拍着身旁剩余好些空地的软塌同小白招呼。

小白看着我依旧没有动弹,我有些纳闷,这个人,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一见面就是这么个神情,莫不是这夜里一觉睡得,同我生出了些什么纤细?

一旁小贺神君连忙挥手道:“算了算了,他不想上来,那就我们几个坐着便好了,刚好少一个人也宽敞些。”说着眼神落在被昭昭收起的食盒上面,又道:“那可是我娘亲亲手为你做的,我都没吃上一块呢,你可要记得吃啊,糕点这一类最是不好久放的。”说着,想了想又道:“我听着你方才那个故事不错,刚才讲到哪了,你且接着方才的继续讲吧。”

昭昭立刻在一旁接话:“哦哦!就讲到那个,那个书生不要金山银山,只要女妖给他买纸笔就可以了。”

我瞧了眼小白,心想可能今日他同我一样起得早了,正使小性子呢,转头看着小贺神君和昭昭两张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神情,心下升起几分满足来,便也就准备同他们继续说道说道。

“嗯,书生不要金山银山......”

刚开始讲了不到一句,却见小白身形一闪旋风一般地踏上了轿子,硬生生地挤在我与小贺神君中间落了座。

小贺神君挨了挤,心中自是不大舒坦,转头便冲着小白道:“你莫不是有病吧,一大早的谁招了你了?”

眼见二人眼神之间迸射出即将大战的火花,昭昭在一旁眼疾手快地立刻大声说:“啊,啊,公主,我先下去问问那看门的小门童,还有多久开门!”

昭昭跳下了轿子,车内自然就宽敞开来。

小贺神君嘟着嘴挪到了方才昭昭坐着的位置,看着我道:“落落,他今天吃错药了,你不要理他接着方才的继续讲吧。”

落落?对于这个称呼,我着实不大能适应,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扭头看着小白。

小白努了努嘴,仰头闭眼倒在靠背上,胳膊枕在后脑下,云淡风轻地道:“看我做什么?人家让你继续讲呢。”

我怔了怔,又看了看小贺神君,只好开始继续讲:

就这样,每天,书生给狐妖吸食精元,狐妖给书生做饭洗衣供他读书,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生出了感情。直到有一天,狐妖家的一只老狐妖来找狐妖,书生这才知道,原来,狐妖最初来他们家的初衷是直接将他害死,但是这只狐妖是只善良的狐妖,看着虽然贫困潦倒却也认真学习的模样不忍心,所以就私自将书生留了下来。

“不对。”小白突然出声:“如果这个狐妖真的是一个善良的狐妖,那她就不会吸食书生的精元。”

“可是她也要活啊。”

“而且你说,她与书生之间生出了感情,那就更不该吸食书生的精元了。”

坐在我对面的小贺神君仿佛十分赞同小白的说法,想了想,又问小白道:“那好吧,如若换做你是那狐妖,你当如何做?”

小白眼皮微抬:“自然是将金银财宝留下,然后自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小贺神君皱起了眉头:“可是狐仙喜欢书生啊。”

小白依旧没动:“如果是爱,就该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痛苦离开书生,给书生一个宁静的生活。”

“可是书生呢?”我问。

小白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良久,道:“书生以后会考了状元迎娶富家千金,以后儿女成群的时候,就会忘了狐仙了。”

“你又如何得知?”我问。

“就是会这样。”小白挑眉。

“如果书生也对狐妖用情至深,如果狐妖不在了,自己也不愿意苟活于世呢?”我有些激动,鼻头微微泛酸。

小白立起身子,看着我,温着嗓音道:“那只是一时的,这大千世界值得书生去感受去享受的事物太多了。他没有体会过,所以他不知道,以为眼前的狐妖就是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我低着头,感受到有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看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落在衣摆上瞬间就融了进去。

“呀?说说话怎么还哭了?”小贺神君慌了神,忙从怀里掏了一方帕子递过来。

小白靠我近了近,一只手接过小手帕,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眼神中溢满了柔情,继而用丝帕在我脸上轻轻揩了揩,语气轻得不能再轻:“怎么又哭了?”

我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想哭,越来越想哭。

一想到等出了梦境就见不到这样的小白了,就更加伤心。小白将我的额头往他的肩膀上靠了靠:“我竟不知,你居然这么爱哭。”

对面的小贺神君也跟着着急,直道:“什么破故事,咱们以后再也不讲了。”

我靠在小白肩膀上哭得停不下来,然而此时时辰差不多临近学堂开堂的时间了,我们所在的轿子周围,不多时便围拢了一群人,一时间叽叽喳喳地议论声不绝于耳,小贺神君立刻跳出去赶人。

我能感受到小白的唇角贴着我的鬓发摩挲着,良久,又道:“想哭便哭吧,趁现在有我在。”

我猛然抬头,却见小白正抻着脖子往外面瞧:“一会夫子来了你再哭便不太合适了。”

恍然,恍然有那么一刻,面前的小白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小白。

我拉着他的袖子,将脸凑到他的眼前:“你看看我。”

小白便听话地收回视线看着我。

“你有没有觉得......”我再次将脸靠近他。

小白的眼神很清澈:“觉得什么?”

“觉得......我很熟悉?”

小白想了想,神情十分严肃:“没有啊。”

眼泪顿时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许久,我靠在小白的肩头同他说:“不如,我们在这里相爱吧。”

“啊?”小白将我推开,眼神中满是疑惑:“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我攥了攥,抿着嘴唇看着他。

毕竟女孩子家,有些事情只有勇气说一次,哪里还敢说第二次,更何况面前的这位还是已经失忆的小白,更何况他从前曾不喜欢我。

盯着他的眸子,良久,别开了眼。

小白的神情依旧淡泊地没有一丝情绪,我在心下暗暗揣度,他在轿子中的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也是随口乱说的罢了。

因着一大早发生的这个闹剧,我一直都心不在焉,且经小贺神君一番张扬下来,大家都知道我讲故事将自己讲哭之事。

文闵仙翁与众同窗包括小贺神君在内都以为我是入戏太深不能自拔,反倒是我,浑浑噩噩半日下来,赚足了同窗对我的关怀不说,还感受到了丰厚的同窗之爱。

整整半日下来,文闵仙翁都特别照顾我:上课可以不作答,若是哪里不舒服了,还可以趴在面前的案几上小憩片刻。一番情真意切的关照,着实使我有些受宠若惊。

透过屏风,依稀能瞧见小白一整个上午都低着头,像是在摆弄个什么物什一般,专心且细致。

但我不敢再去看小白,每每看他,就会想起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那会将我逼得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