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黄不接
被秦姨娘训得体无完肤的李嬷嬷回去就将自己丈夫也骂得体无完肤。丈夫黄大忍气吞声,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心里暗暗发誓,一旦翻了身,一定要将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娘们狠狠打一顿,好消除这些年莫名其妙受的鸟气。
而黄二一身是伤地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媳妇请来个屠夫,将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四五年的三只獒犬都给宰了,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许阳上任之后,不动声色地处理了几个秦家在酒楼里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再将元氏的陪嫁一个个提拔上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貂裘酒楼已经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与此同时,南市大街的茶坊、客栈、粮店,北市大街的粮店、药铺,朱雀大街的丝绸铺子,还有灯市口的两家花店,一家珠宝铺子都在同时上演各种奇怪的事情,有的是掌柜出事,有的是账房有了问题,有的是库房管事出事,甚至有的是供货商出事,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曾经元氏陪嫁的那些地方,零零总总都出了事。
秦姨娘焦躁地在地上转来转去,面目有些狰狞。刚刚被谢征放出来没多久的四小姐谢亦彤皱眉看着自己亲娘脚不沾地,厌烦道:“不就是几个铺子出事吗?咱们昌宜伯府的铺子没有四十也有三十,那些总管这些年养尊处优,出事也很是平常,不过是将下面的人替补上来便是了。娘亲何苦烦忧成这样?”转得她脑袋都晕乎了。
秦姨娘瞪了谢亦彤一眼,道:“这其中的厉害你一个姑娘哪里晓得?这些人里自然有你祖母的眼线,可也有我的。重新提拔上来的那些,又不知道底细,若是用成了凌霄园的人,只怕大事就在近日了!”
谢亦彤不屑地笑了笑,道:“都是银钱上的阿堵物,咱们堂堂昌宜伯府岂能因为这些烦忧?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书上说了,银钱最是肮脏,只有读书最清贵。且看看那些百年世家的弟子和当家主母,谁不是出手阔绰,绝口不提银钱的高贵人?娘亲还是出身低了些,竟然将这些脏东西当做宝贝,还担忧成这样。
这时候秦姨娘没心思给自己女儿强调钱的重要性,她很发愁,自己的人没出事的,担任不起掌柜一职,能担任的,分身乏术顾此失彼,不可能让一个人兼任两个店面的掌柜。如此一来,只能去任用那些二掌柜和三掌柜,可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人,这些店铺到底怎么办,她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这日,谢明晟学院放假,难得回府来住一夜。前些日子秋闱他考中了举人,等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以他的年纪贡士只怕是考不上的,也就是应个景,汲取些经验罢了。
谢明晟进来凌霄园的时候,谢千羽正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写关于水车原理和运转的文章皱眉思索。元氏坐在床上捧着一碗燕窝粥喝着。
“母亲近日可好?妹妹可好?”谢明晟明朗的笑容标志着心情很不错。
元氏忙让谢明晟坐在拔步床里,指着依旧皱眉思索,根本不知哥哥进来的谢千羽,笑着道:“瞧瞧你妹妹,都魔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要春闱的那个。”
谢明晟便没有进入拔步床,而是转身去看谢千羽手中的书,看了半晌,也皱起眉也,随即噗嗤笑了,道:“妹妹瞧的这是手抄的书册,常常有误的。”
谢千羽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之后直拍着额头说自己迂腐。她竟忘了,这书是手抄的,许多不尽不实之处。
谢明晟也陪着笑了一会儿,才好奇道:“妹妹怎么看起手工方面的书籍了?难不成要做木匠?”
谢千羽笑着道:“我就不抢木匠的活计了。”这些时日,她与母亲和哥哥相处,常常心中欢愉,竟然很少主动想起前世的诸多悲苦。只是,那仇恨,却深深烙印在心里,永远无法忘记。
元氏那里吃完了燕窝,随即将二人叫在身边,与谢明晟道:“现在跟着你的,都是什么人?”
谢明晟知道是谈论正事,便也收了笑,道:“小厮有四个:一个叫杜叶,今年十五,是杜总管的儿子,是伴读;一个叫素文,今年十六,是书童,胸中有点子文墨的;一个叫香茗,是宋二家的小子,今年十四,随着儿子进出的;一个叫吴水,是副总管吴全的侄子,今年十七,一应使唤用度都是他掌管。”
元氏听了,不动神色,继续问:“人品都如何?”
谢明晟笑了笑,道:“母亲知道,这几人中以杜叶和吴水的身份最高,连名字都不好随意改的,自然也有些不听使唤。香茗因为是宋二的儿子,宋二又与风家爹爹亲厚,所以,最贴心。文墨当年也是为了葬父才卖身为奴,他爹爹又曾经是个秀才,所以在文章上,多与其说话。”他不说人品,却说起家世来。
元氏瞧了瞧谢千羽,问道:“你觉得呢?”
谢千羽转头看向谢明晟:“哥哥在外面,身边人一定要顺手才行。前段时间哥哥忙着秋闱,如今闲暇,可去瞧瞧可有称心的使唤人。”
谢明晟微微低头,想了片刻,道:“麒麟卫如今青黄不接,我上次去,倒是瞧见有两个可用的,不过都是武艺上的好手。明日我且不回书院,再去一趟,瞧瞧有没有胸有点墨的。”上次拿了一千两银票子给了元斩,叫他赶快买些合适的孩子回来训练,重新将麒麟卫组建好,也不知这都两个月过去,是否有了进展。
又说了一会儿话,谢明晟问了问府里的情况,得知一切进展神速之后,心里也稍稍放松。他一人在外,若是府内虎狼环伺,他是十分不放心的。好在妹妹忽然聪明起来,连母亲的病也日日好转,凌霄园的胸脯终于要抬起来了。若是他再能中了贡士,随后中了进士,那他们凌霄园可真是能在昌宜伯府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