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碧草十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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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落三秋叶 开二月花(四)

向往峰巅,向往高度,

峰巅无非一道尚能立足的狭地。

从来惜相思相望不相亲,

薄情转过即是多情,累无止境,

生眷恋,死无奈,来世再惜。

从月稀到月斜,

从黄泉到碧落,

跨过阴阳,

编织亘古的缠绵。

可叹这对错恩怨,

亦终不过水过无痕。

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

今我谢娥,明灭楼台几灯火。

斟诗中酒,看梦里花,

你不用多好,我喜欢就好……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帮助可以有很多种,只要是出于真心,哪怕是帮的倒忙也会被对方所原谅吧,或者,如果对方是清醒状态下,会完全拒绝的一种帮助,帮也就帮了吧,认也就认了吧。陈瞾熙不会照顾人,从小到大,她也没有遇到过需要动这种心思的地方,如果把之前那几次短命的相亲也算上的话,她与男性接触的时间也没超过四十八小时的,以至于她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个孤寡命,犯不着在感情上费什么劲了,也可以想象她会不会照顾人了。偏偏等遇到了小鱼儿,她觉得自己终于踩电门上了,不去想那个人不行,不去担心那个人不行,不去照顾那个人不行,还有,不去找那个人也不行,当她给沈唯西和肖一茗讲述自己照顾高烧的小鱼儿的这一夜,她甚至不在意这两位朋友会怎么看她,这都不重要,只要他平安就好。小鱼儿在高烧烧得失去意识的时候,提到了一张纸片,竟然让陈瞾熙在他的衣物里找到了,这张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纸片上所登载的内容,在陈瞾熙看来,就是个笑谈,但是沈唯西和肖一茗都第一时间看出了,所说的内容其实是清代的一个小说家李汝珍的大作《镜花缘》,一本很精彩的小说,但凡被惜书如命的人提及,就像是点燃了打麦场上干燥的稻谷堆,一发不可收拾,那不论他个三天三夜,那就不叫文人,肖一茗就是这样的文人,好在陈瞾熙现在只要是能跟他们家小鱼儿靠上一点边的蛛丝马迹,她都不会放过,更别提这与她家小鱼儿惜之如命的纸片上的内容有关的一本书了,她就是硬着头皮也是要在这“之乎者也”的海洋里“游上一游”的。当然,这本书也是沈唯西所喜欢的,她俩就听肖一茗这一通白活,眼见得说道:

“《镜花缘》这本小说内容庞杂,涉猎的知识面广阔。作品颂扬女性的才能,充分肯定女子的社会地位,批判男尊女卑、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观念。颂扬才女的智慧才干,象黑齿国的亭亭和红红,小小年纪竟把天朝大贤、满腹才学的多九公问得汗如雨下,抓耳搔腮 ,满面青红,恨无地缝可钻。如骆红蕖神箭射虎的本领,远远超过男猎户;颜紫绡女中剑侠,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枝兰音、林婉如精通音韵,米兰芬俨然是位数学家。另外像宫娥上官婉儿学问非凡,才情敏捷,胸罗锦绣,口吐珠玑,作诗又快又好,朝臣无不拜服。实在是一本不观不快之书。

还有书中我最佩服的是,作者理想中以女性为中心的女儿国,男子反穿衣裙,作为妇人,以治内事;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女子的智慧、才能都不弱于男子,从皇帝到辅臣都是女子。这里反映出作者对男女平等、女子和男人具有同样社会地位的良好愿望。虽然自明中叶以来,不乏歌颂妇女才能的作品,但是女儿国却是李汝珍的独创。作者借想象中的君子国,表现他的社会理想。君子国是个好让不争的礼乐之邦。城门上写着‘惟善为宝’四个大字。国主向有严谕,臣民如将珠宝进献,除将本物烧毁,并问典刑。这里的宰相,谦恭和蔼,平易近人,脱尽仕途习气,使人感到可亲可敬。这里的人民互谦互让,士庶人等,无论富贵贫贱,举止言谈,莫不恭而有”,耕者让畔,行者让”。卖主力争少要钱,售出上等货;买主力争付高价,取次等货,彼此相让不下。小说以此来否定专横跋扈、贪赃枉法的封建官场和尔虞我诈、苞苴盛行的现实社会。

还有,作者以辛辣而幽默的文笔,嘲讽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冒牌儒生。在白民国装腔作势的学究先生,居然将《孟子》上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读作切吾切,以反人之切。这样的不学无术之辈,又是视钱如命,尽想占便宜的唯利是图者流。淑士国到处竖着贤良方正、德行耆儒、聪明正直等金匾,各色人等的衣着都是儒巾素服。他们举止斯文,满口‘之乎者也’,然而却斤斤计较,十分吝啬,酒足饭饱后连吃剩下的几个盐豆都揣到怀里,即使一根用过的秃牙杖也要放到袖子里。作品以内外对照的手法揭露这些假斯文的酸腐气,淋漓尽致地讽刺了儒林的丑态。

要说起来,《镜花缘》继承了《山海经》中的《海外西经》、《大荒西经》的一些材料,经过作者的再创造,凭借他丰富的想象、幽默的笔调,运用夸张、隐喻、反衬等手法,创造出了结构独特、思想新颖的长篇小说。但是小说刻画人物的性格较差,众才女的个性不够鲜明。尤其后半部偏重于知识的炫耀,人物形象性不足。所以某位大家评之‘则论学说艺,数典谈经,连篇累牍而不能自已矣’······”

忽然,肖一茗停了口,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主要是,肖一茗现在也变了,他的心里装了一个人,这个人成了他的晴雨表,他甚至会为这个人改变他的喜好了——沈唯西的脸忽然转向了门口,一脸的犹疑。肖一茗不禁问:

“唯西,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在说这本书而已······”沈唯西转过头,“哦”了一声,然后才说:

“呵呵,我是不是越来越敏感了,听不得别人的评价,哪怕那跟自己一点毛线关系没有,只是在评价别人的作品,可我就是会紧张,会不舒服,呵呵,一茗,你千万不要说我嘚瑟啊,我现在真的是这么敏感呢!”肖一茗放下心来样地说:

“怎么会,总会有这么一个阶段,尤其是当你不再需要编辑跟在后面收尾,独挑大梁,负责某个专栏的时候,很快就会过去的,毕竟有我······”陈瞾熙听到他们说的已经不再是那本跟她的小鱼儿有关的书而言其他了,立刻没有了耐心:

“啊,听了这么多关于这本书的描写和评论,我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啊,不过,我还是稍有猜测,你们听了,不许笑我啊。”虽然被陈瞾熙贸然打断谈话,肖一茗却一点也不生气,尤其是当听到陈曌熙又有什么猜测了,他立刻问道:

“这个猜测莫非也跟刚才的评论有关?”沈唯西也急着问:

“不笑不笑,快说,快说。”陈曌熙竟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吧,这纸条上说的是一个男子裹脚,宫娥帮忙,色彩,服饰描写很多,莫非这是我们家小鱼儿从一个做服饰的人手中抢得的?这个人喜欢研究各种服饰,包括小说里的?”嗬,直接冠上“我们家的”了,沈唯西心里偷笑,看来这个妹妹的未来非小鱼儿莫属了,但她对这个猜测可不买帐:

“我不觉得这段话里对服饰和色彩的描写偏多,怎么看也觉得侧重于对林之洋的见闻,心理描写,如果说这页纸是从一个喜欢色彩和服饰的裁缝手里抢的,嗯,有点牵强。”听了如此犀厉的批评,陈曌熙甚至都没想起来生气,又急急地转向正沉默地饮茶的肖一茗询问道:

“肖主编,您有何高见,我在文学方面真就是个‘盲’,听唯西姐姐讲的还真是比我的推测靠谱些。”肖一茗放下杯子笑着说:

“随便聊聊,随便聊聊,可谈不上高见,不过,我确实也偏向于唯西的分析,我猜啊,这个人不一定热衷于服饰设计,反而可能很喜欢研究人的内部心里活动,没准是个演员也未可知……”当说到“演员”两个字,肖一茗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演员,张云不就是演员嘛,莫非这张被撕下的纸片会跟张云扯上什么关系?瞬间,肖一茗陷入了焦虑和不安,刚才在路上,他一直在珍斟,是不是该跟沈唯西她们俩提这件事,尤其是当陈曌熙说,她的朋友小鱼儿身受重伤,陷入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危局里,冥冥之中,肖一茗感到一种危险的临近,他们能走出泰康医院完全是侥幸,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他们还能不能这么幸运,真的很难说了。如果他说出,自己之前见过张昀琦,而那时候他还叫张云,只是个三流演员的话,那么猎奇成性,且为了她的霁晗姐姐绝对会两肋插刀的沈唯西定然要蹦起来,不查他个底儿掉绝不会罢休,那么,完全没有保护措施的她,和完全没有保护能力的他,恐怕会在这条凶险、未卜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看到肖一茗说到“演员”就陷入了沉默,陈曌熙觉得,他也认为自己的推测不准确,就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哈哈,是吧?‘演员’也不好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拿着这张纸片,让我们家小鱼儿给抢了过去,还给当宝贝珍藏起来呢?真真是伤脑筋呵。”沈唯西这时说:

“看来这个‘纸片’的事儿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咱们先放放,我就是好奇,曌熙,你的这个朋友据你说还带着刀伤,因之而引起的高烧也是经你一番‘大胆的治疗’才艰难地退去,怎么他就能忽然失踪了呢?你甚至还怀疑是泰康医院的人把他抓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曌熙说:

“这说起来也怪我,我刚才也给你们说过了,小鱼儿之前被捅伤就是在我这个大厦的地下车库,我本来应该更小心地看护他的,早上我想去大厦附近的一个早餐店给他打一些汤粥,那家店的汤粥非常出名,本来可以叫外卖的,可我想亲自看着厨子加足量和料做,所以就自己踮儿过去了,觉得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可谁知拎着吃的一进门我就感觉不对了,从来不开着的内门竟然大敞着,等到往我那开放型的卧室床上看时,被子卷到一边,那个尚在昏睡中的病号不见了,我把手中的食物丢到餐桌上,发疯样地冲到床边,发现他的那个装衣服的背包也不见了,我庆幸把那张纸条按原样装了回去,时而又后悔装了回去,万一是有人把他劫走了,从衣服里搜出了纸条该怎么办?不过从现场看,呵呵,你们别笑,我当时就是想到了这么个词儿,从现场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小鱼儿应该是自己脱去了一直穿着的病服,换上了他背包里的那身衣服,然后将病服塞进了背包,他甚至把垃圾篓里属于他的垃级都清理掉了,一切看起来,就好象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没有躺在那张床上烧得失去意识,他没有说过胡话,拼命折腾,他没有挺过整个夜晚终于沉睡了过去……我一个人吃完了所有买来的早餐,让食物撑到喉咙口,又抑制不住地去吐,吐了很长,很长时间。我在卫生间的地上坐够了,就去给他打电话,拨打那个他第一次分别时留给我的号码,可是,我拨打了无数次……”陈曌熙无助地双手捂住了脸,沈唯西替她说:

“电话不能拨通是吧?”陈曌熙叫:

“要是只是不能拨通就好了,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我和他最后的一点联系也被断掉了!”肖一茗说:

“曌熙,你不要着急,他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有无法向你道来的理由,等到很多事过去后,方便的时候,他一定会跟你联系的。”陈曌熙发了一会愣,才说:

“理解,这些我都理解,无条件理解,可是谁遇到一个人,一个想跟他做个朋友的人的时候,能够忍受这种离别啊!我也不奢望那么多,他只需要站到我可以望见的地方,做我的朋友就好了,偏偏他却消失了,象一个早晨的雾,一阵吹过树林的风,明明还能感觉到脸颊潮潮的,头发还乱乱地,却不见了,就象从不曾出现过……”爱情常常会造就诗人,哲学家,这不眼末儿前就成就了一个,就是知道该怎么去劝,沈唯西也不愿多一句嘴,肖一茗看来也一样,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忽然,房门大开,一辆手推餐车吱吜吱吜地进来了,肖一茗连头也没抬,就知道谁进来了,就听林深欢快的声音传来:

“岛国最火的kerboo店里‎的水‎果千层,曌熙你是吃过的吧,不知你是排了几小时排上的,恐怕最近你是没时间去那里吃‎的,就‎让我做‎给你们吃吧!在这寒冷的冬天,配上一块红丝绒蛋糕...想想就觉得很美妙~红丝绒胚疏松‎的口感和‎顺滑‎细腻‎的‎淡黄色奶酪霜搭配‎在一起‎,一‎如天鹅‎绒般‎丝滑,她‎的味‎道‎一样传递‎着复古的细腻‎,就让热情的红丝绒蛋糕,温暖我们寒冷的冬日吧!”说着话,林深已经将几块已分割好并装盘的蛋糕,分别放在陈曌熙他们三个人面前。沈唯西拿起叉子叉起一块松软的糕体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边逗林深以活跃气氛:

“我们这是沾的谁的光呀?林深,你不是回去睡觉了吗?坐火箭回来的?”林深大言不惭:

“啊,凡事要讲个规矩呀,今天得遇一个黛玉样的妹妹,我不能光顾着睡觉,把给妹妹的见面礼都忘了,所以我跟在你们后面回来,赶制了这个千层,希望曌熙能够喜欢。”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快乐总是飞快地回归,陈曌熙兴奋地回答,

“好吃,好吃,这是我喜欢的口味。”林深郑重地点点头,又从餐车底层端出全套的红酒用具和一瓶红瓶,边开启边说:

“很多人都在感叹,到了以前想要的年纪,却没成为想要成为的自己,青春里的自己真傻,竟然还总想着长大。时光荏苒确实一去不回,但渐渐的会发现,那些用逝去的年少岁月换得的,不一定都是重压和脱发。除了脱贫和脱单,还有些更珍贵的东西。慢慢地沉稳和成熟后,发现岁月的滋味原来可以是如此迷人。当属于青春的新鲜狂热逐渐散去之后,留下的,是只有时间才能酝酿成的深刻与厚实。

就像在葡萄酒的世界里,那些存在酒窖里进入成熟期的葡萄酒,不再只是奔放的果味,不再那么直接放肆,而是多出了醇厚的香气与稳重浑厚的协调口感。当一瓶酒真的成熟时,年轻的葡萄酒再精彩也无法与之相比。当一瓶陈年的勃艮第红酒真的展露出最深邃的一面时,其他年轻的葡萄酒都弱爆了!一瓶好红酒如人生,年轻的时候总是特别低调与内敛,也必须要等到“青春逝去”后才显精彩。就说这瓶年轻优质的干白葡萄酒为例,

却是香气封闭,酸度不高,甚至被误解为平淡无味的,但在瓶中经过几年的等待后,招牌的奇异与温润的蜂蜜以及杏仁和核桃等干果的香气散发出来,有一种老旧气氛的氤氲风格,口感更显强壮厚实,有着属于伴着岁月的刻痕才会显现出来生命美貌,充满力量的味觉美感。

新年又要来了,和这些葡萄酒一样,我们都有期待,都在很努力的变成理想状态,相信它日都会在岁月里沉淀出熠熠生辉的光,待岁月侵染心境,会慢慢懂得‘陈年’的精彩与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