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的前锋
“呐，裕翔，我们上学期比分好像不是很理想……”
一个讨论战术的下午，知念对中岛抱怨道。
“确实如此，”中岛翻翻比分记录，“我会更加努力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念紧张地摆手，“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再增加一位前锋，来辅助你进球？”
“那样会改变阵型，”中岛摸摸下巴，“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听教练的安排吧。”
“但如果是裕翔提议的话，教练她会答应的！”说着，知念微微低头，“拜托了。”倘若中岛能看到他的脸，就能看到他飘忽的眼神。
“我知道了！”中岛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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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新的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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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开学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毕业班的学生。我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跑去操场！四下环顾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雄也今天来得好早啊。”
我回过头，是龙太郎，拎着球服走在我后面。我连忙回应他，“人，人家新学期想努力了不可以吗！”自己都没意识到讲话时吃了螺丝。看到他仍在校队，我激动到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春假没见，中岛有长高，山田变瘦了，其他人变化不大。处分的结果依旧没有下来，我们继续平静地训练和生活。但即便我们想这样，那一年也注定要成为一个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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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对上学期的战绩不甚满意，亦或是感受到4-3-2-1的阵型已不再适合我们，中岛提议增加一名前锋，辅助中锋射门。他真的是一个思想很单纯的人，只是想怎么赢更多的球，没考虑过这个建议会影响到他在球队的地位，更没想过还会有更令人震惊的事要发生。
女教练很快地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在暑假期间通过正规选拔的方式，为球队选出一名“第二前锋”。候选者有整整一个学期的准备时间。
我报了名，有冈也是，山田也举了手。
“还有想报名的吗？”女教练逐一记录名字。我拍拍身边的伊野尾，“你不是觉得门将没前途吗？要不要试一下？”
“我就算了吧，”他笑着摇头，“明年要高考了，想好好利用这个假期……”在暑假来临之前，伊野尾向女教练递交了想回老家温书的请假条，他不在的比赛，由替补代他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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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次选拔，我抱着颇为认真的态度。尽管知道山田上个学期的球技进步很大，我可能已不是他的对手，但内心依旧希望能够在选拔中赛出自己的水准。我也开始勤于训练，努力弥补年前蹉跎的日子。
“即便带新人活动中被分到了一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哦！”我信誓旦旦地告诉山田。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有冈给了我一肘子，“吓唬学弟做什么，山田，之后的选拔，我让你一球！”
“前辈们果然有趣呢！”山田朝我们笑着。那天使般纯净的微笑，在之后的很多日子里，我都没再见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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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第二前锋选拔赛的那一天。
常规热身结束以后，不参加选拔的队员退到旁边落座，操场上留下我们三人。
选拔开始前的那个中午，大家在休息室里休息。窄小的空间，被储物柜一分为二。按照习惯，我们四个后卫加门将（4+1）在储物柜的一边，中场和前锋（3+2+1）在储物柜的另一边。我没记错的话，那天的山田有点紧张过头。我的意思是以他的实力，无需紧张成那样，何况有冈还鼓励他说自己作为前辈，跟他比的时候还要让他一分。
那个时候，知念走到我们后场这边，对山田说了几句悄悄话，猜想也是来安慰他的。可是，知念走后他似乎更加焦虑了，我担心他心理上有负担，好像有种在痛苦挣扎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问他也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不像我平时认识的那个山田。
我甚至担心他会临时退出。但是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这种时候我更应该推他一把，就自顾自地告诉他说，“你不是刚来校队的时候就想踢一次前锋吗？现在机会来了。都已经决定了的事，就坚持去做啊！”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微微发红，小声说着“谢谢”，似乎安定了很多。我以为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欣慰地告诉他“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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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一度以为他那时的紧张是为了迷惑对手，因为他在赛场上的表现真的与他的紧张很不相称。试图耍帅的有冈还没找到让球的机会，就遭到了他的压制；而我虽然一直都在认真应战，也没能占得多少好处，几个球之后开始被他拉开距离……
很快，山田轻松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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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第二前锋，就由山田君担任。”女教练宣布。
就在我们所有人准备鼓掌通过的时候——
“请允许我拒绝！”
山田上前一步，喉结上的汗水随着声带的震动滴落下来，“我认为我们之前输球，不是因为缺前锋的问题，而是现役前锋存在问题！”
原来，山田真正想得到的，并不是第二前锋！听到如此直接的叫板，在场的我们都感到吃惊。中岛的实力无须质疑，即便上学期比赛没有发挥得很好，也轮不到一个刚上来的前锋对他说三道四。
中岛自然没有听之任之，放下水杯，起身回应，“不服的话，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比一次！”话虽如此，他眼中终究是透露出了几分惊诧。他一定不会料到，经自己提议而选拔产生的第二前锋，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向他发出挑战！
“稍等一下，”女教练上前阻止，“山田君，中岛君今天并没有选拔的任务，他也不像你足足准备了一个学期。即便赢他，也未必表明你的实力比他强。”她一如既往地偏袒自己最喜欢的前锋。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还完全没有消耗过任何体力呢！没做过准备，可不是输给我的借口！”
“我还没输呢！”
眼看两人的音量渐渐大了起来，教练只好让他们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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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与山田还算亲近的队友，作为一个亲眼见过他俩一起乘车回家的队友，我真的无法理解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和中岛不是一直很要好的吗？即便态度有了变化，中岛为我们球队做的贡献他也不是没听说过，怎么会因为输了几场球就这样彻底否定掉他呢？
在大家困扰的神情中，中岛系紧鞋带，迈向操场。或许就像教练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做过准备，还未进入角色。但为了赌上前锋的尊严，他快步奔跑到对手面前，一脚控住教练传过来的足球。
两列延续至球门的障碍物，在他俩面前纵向排开。哨声一响，两人分别带球，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冲去！绕过一个又一个木桩，跑过一寸又一寸绿茵，运球的技巧，控球的力度，都是那么的令人称快，一个稍有领先，另一个立即赶上，几乎找不到差距。绕过最后一个障碍物后，两人不分前后地抬脚射门，两枚足球划着笔直的线条在禁区前交叉而过，“砰”的一声，同时刺入球网的左右两角！
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女教练也赞许地点点头。山田用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缓和情绪。中岛微微转身，在不易被我们察觉的角度咬了咬嘴唇，发出几个零碎的音节。与消耗过体力的山田不分伯仲，中岛应该是对自己感到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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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比试耐力。两人不相上下的跑步速度，使得原本乏味的长跑也有了几分生气。已然超过了参考公里数，却仍未拉开差距。
“这，这都第十五圈了……”一边的冈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他们都是怪物吗？“
之后又比了带球过人，那视觉上的冲击简直有增不减，每分每秒都在进行激烈的对抗和碰撞。女教练把哨子紧紧贴在嘴边，好像随时都要发出强制停止的指令。
我内心的兴奋，也开始被担忧所取代。尤其跑到后面几圈，中岛头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让人不忍心看。碰巧没有在最佳的状态，又有女教练的偏袒，他完全可以放弃这次比拼而依然稳居自己原来的位置。做一次逃兵又怎么样？
而他的对手山田确实在变强，刚才已经得到了第二前锋的位置，我们都已经在期待着两个强者同时担任前锋会给球队带来多大的蜕变了，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挑战？他也很累了，喘息声隔得很远都能听清。完全不懂他们想做什么……
被强制停止后，女教练把足球放在操场中央的圆心上，吩咐山田和中岛面对面站到圆圈的直径两端。
“最后一个球，把它踢进自己面前的球门！不管是否会有结果，给我在三分钟以内结束，我不想看你们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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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令发下，两人放手一搏地向球奔去，中岛朝斜前方直插一脚，抢先拨动足球！得手以后，一面奔跑绕过场上的障碍物，一面试图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山田。宽广的绿茵地上，追逐的两人穿过近半个场子，脚下的足球，也在此过程中被反复切换路径，时而脱离控制，高高弹起，时而落回脚边，凌乱滚动。
我们也随着他们的移动来回张望，没有明确的支持对象，但深知这其中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给对方带来反攻的机会。中岛的第一个球在山田的干扰下没能精准射门，打到门框后反弹回来！
中岛赶紧追回，调整心态，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四目相对，无意识间停滞的控球腿法预示着下一秒激烈的反转——山田一举抢过中岛脚下的球，即刻回身朝反方向的球门冲去！
追逐的双方交换了角色，中岛努力想将球夺回，但每一次靠近，山田都狠狠地将其撞开，是与中岛拥有主球权时不一样的攻势。穿过层层障碍后，山田毫不犹豫地抬脚抽射！一阵撕裂空气的响声传来，足球穿破了球网！高速撞击到对面的墙壁后，缓缓停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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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给体力大量消耗的对手，再如何偏心，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女教练宣布让山田取代中岛的位置。但她又反复地询问山田是否真要这样。
得到山田明确的回答以后，她做出了同意的手势。
“那中岛会怎么样？”大家小声议论。
“可能就只能担任第二前锋了吧，作为山田的副手。”我猜测。
“不是的，”薮看着累倒在地的山田和中岛，无奈地说，“是后卫。”
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中，女教练给出了中岛新的职务
——后卫！
听到这个结果的中岛如同懵了一样，长时间地没有给出回应，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把推开女教练向他伸来的手，奔跑着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他落为后卫以后，真正帮他说话的人倒也不多，可能是因为那句“想进市队”或是平时的态度引起过大家的不满，觉得也没有太多值得同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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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胜王败寇，虽说定下了新的前锋，山田所说的“输球是前锋的问题而不是前锋数量的问题”还是没有完全凭他胡来。或许是对山田的实力没有信心，女教练一再坚持需要两个前锋。“前一场比赛的第二名是……”女教练给了我眼神示意。
如果就此答应下来，我可以担任第二前锋。但目睹了方才山田朝中岛发出的挑衅以后，我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一时间没有做好担任其副手的觉悟。
“第二前锋选拔赛中，我是输掉的那一方，所以是不应该得到第二前锋的位置的……”我委婉地表达了拒绝。
就在这时，A君向教练提出一个建议，“龙太郎是中场的球员，并且是山田的同期，应该是眼下能与新前锋配合最默契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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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站位越靠前，就越有射门的机会，也能让路过的校方看看龙太郎在队伍中存在的意义，或许还能减轻点处分。我们天真地想着，纷纷表示同意。龙太郎起初还不情愿，后来在大家的劝说下勉强接受了。八乙女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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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薮和八乙女约我去拉面摊吃了夜宵。
我们聊了很多，印象最深的一句，是薮说，现在的自己，连球员的职位都决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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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待队友们离开学校以后，两个走动的人影映在走廊的墙壁上。
“没想到你会这么拼，还真是让知念我刮目相看。”
“……多亏了你给我制造的机会。”山田一边跟上知念的脚步，一边喘息着应答。他还没有从激烈的对决中缓过劲来。
“只有机会但没有实力也是做不到的，我都快成为你的粉丝了呢！”知念打趣道。
“别开玩笑了。”山田抿了抿嘴，从口袋里拿出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不管怎么说，第一步也算勉强完成了，”他划去第一个条目，“解决掉中岛以后，才能做接下来的……”
话还没说完，知念紧紧捂住他的嘴，小声说“旁边就是办公室！”，然后拽着他飞快地冲下楼梯！而此刻，办公室里，正纠结着该如何向中岛解释平均前后场实力的重要性的女教练，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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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出校门，确认四下无人后，终于慢下了脚步。山田更是体力不支，扶着路旁的坂道靠坐下来。
“教练应该下班了吧？没有被听见吧。”
“不知道啊，但愿没有听见……”
两人相互安慰着，但又知道倘若真被听了墙脚，说这些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山田没有再去细想，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核对着下面的条目，又看了看刚刚划去的内容。“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山田的声音中透露着满满的疲惫。
知念不知该怎样回答，半晌，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但你选择坚持，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