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身世

丹江城的冬天，似乎可以冰冻上一切，也把丁小文的童年也冻上了。

奶奶死后的几天，整个家可以说是“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家里有两处上锁的地方，一个是放在床底下的大箱子，箱子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没舍得扔的旧衣服；另一个就是放着户口本的抽屉。大箱子丁小文常翻，但抽屉却没有翻看过。奶奶是不容许丁小文打开的。那个抽屉对于丁小文来说，充满着神秘。

奶奶死后，大概是着急注销户口，那个充满神秘的抽屉大敞四开的等着丁小文探索。她趁着她爸爸妈妈没注意，就翻了起来。

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户口啊，身份证啊，生活费啊，还有各种各样的证……

丁小文看见了奶奶的劳动模范证书。奶奶是丹江城的市级劳动模范。奶奶这辈子是平凡的，但她却把这平凡过成了诗。奶奶她是贫农出身，家穷，姊妹多，没有哥哥和弟弟，没上过一天学，但她肯干，也认学，愣是自学了很多常用的字词。在周围的女人在家当家庭妇女的时候，她看见工厂招工就去当了工人。当了工人以后，她感到光荣极了，第一个到岗，最后一个离岗，永远都是冲到最前面的那一个。

奶奶评上了劳动模范以后，工作就更努力了，试试以身作则，敢为人先。但是要强的奶奶也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件大波折。

那时奶奶被调到厂区托儿所的食堂。食堂当时进了一批土豆，一大麻袋一大麻袋的，总是需要人从车上卸下来的。本来搬搬扛扛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男人，可是那天偏巧就人手不够了。奶奶就主动要求去扛。可偏巧那时奶奶来了月事，她弓着腰，把麻袋往身上一甩，感觉腰都要两半了一般。那个月的月事，几乎两个月都没有停。奶奶去了医院，医生告诉她，她只能把子宫摘除，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丁小文不知道奶奶当时是什么心情，她只看见了奶奶的肚皮上有着如毛毛虫般粗大的疤痕。二十多年以后，丁小文也做了手术。从她得知自己不得不做手术的时候，就吓得浑身上下发抖。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觉得恨不得自己能立即就死了。在手术台上，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即将被宰割的羔羊一般。冷，很冷。怕，真的很怕。

奶奶身上的那么大的伤口，不知要遭多少罪。在那个多子多孙的年代，奶奶摘除子宫的时候，只有三个孩子。她定也是希望给丈夫再多生两个孩子的。可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丁小文继续翻着抽屉，她看见奶奶曾经的工作证照片，年轻的奶奶梳着干练的短发，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眼神柔和中竟然有着坚定，那眼神充满着对生活困境的不屈服。奶奶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姑姑成功的遗传了奶奶的好基因。但是大爷和爸爸都没有，相比之下长相就比较普通了。

丁小文并不像奶奶，也不像她的爸爸妈妈，倒是和她的姑姑有几分相似。

突然，在众多证件的最里层，丁小文发现了一张申请……

“独生子女申请

丹江计生办：

家是心灵的驿站，孩子是爱的纽带。我与妻子于1980年结婚，一直未能生育。我们夫妇于1988年11月30日抱养一名女婴，取名为丁小文。

她使我们这个家充满了欢声笑语，也让我们更加体会到身上的责任之重大。为了响应国家计划生育的号召，也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照顾与教育，我们决定终生只抱养这一个孩子，不再生育，并且不遗余力的全心全意的照顾好这个孩子。请组织批准。

丁忠

1991年10月5日”

丁忠是丁小文的爸爸，这申请是用来申请独生子女证的。

丁小文看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只两个字在脑海里环绕，那就是“抱养”……